上官清雲猛的回神,連忙匆匆回身,教那些全看傻的丫鬟僕人們,快快送上酒菜。滿堂的賓客,全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酒菜都上桌啦,大夥兒也就舉筷就食了。
那一餐飯,己經不能稱做喜宴,所有人吃得都是匆匆忙忙,吃進嘴裡的也不知是什麼味道,就是一直的吞吞吞、灌灌灌,連咀嚼都來不及,白白浪費佳餚美酒。
因為,沈飛鷹就在一旁,垂手靜靜站著,滿臉冷峻,比臘月寒風更凍人。
沒過多久,除了幾個貪吃的、膽子大的,其他人全都各自找借口;走的走、溜的溜,不一會兒就作鳥獸散了。
大風堂前頭,人潮己經散盡。
月兒,緩緩爬上了枝頭,一隻喜鵲叫也不叫,孤獨站在枝頭上。
總管的書房內,當朝宰相倒是還沒有離開。
「再怎麼樣,她也是個姑娘家,你何苦那樣待她?」公孫明德問道。
沈飛鷹聞言,氣得一拍桌案,手勁之重,差點沒將那桌給拍成了兩半,臉色無比鐵青。
「你明明知道,是她在搞鬼,卻還幫著她逼我,到底是何居心?」
公孫明德神色不變,眉頭皺也沒皺,更是半點都不惱,說得是面不改色,推得是一乾二淨。
「那火藥的確跟無憂王所用的同樣材料,屍骨也是你跟她一起認的。你這麼熟悉羅姑娘跟羅爺,都沒想到她能玩這一手,我又如何能猜得到?」
這些話都是事實,讓沈飛鷹噤了聲,臉色卻還是難看到極點。
他是栽了。
栽在她手上。
可是,這事只讓他更火大。
公孫明德看著好友,不禁再勸道:「飛鷹,羅姑娘的芳心早屬意於你,她貌美如花,又如此聰慧,總在人前在給你做足面子,她既然都將身段放得如此低了,你又何必拒她於干裡之外?」
「你有你的佈局、我有我的打算!」他火冒三丈的說。
「她也說了,從不當你是僕,不是嗎?」公孫明德看著那多年摯友,再度又說。「羅姑娘心思聰慧,一定會是你的賢內助……」
此話一出,沈飛鷹瞬間醒覺過來,知道這男人在打什麼主意。
他臉色一沈,瞪著那狼心狗肺、為國為民,雖是摯友,卻也是個不能輕忽的官!
「不行!公孫明德,你想都別想。就算你去要皇上下旨也一樣,我不會娶她的!你給我打消那個主意,你敢這麼做,就休怪我無情!」 「可是,羅姑娘……」
「我就是不要她!」他雙目一瞪,暴出一聲大喝。
窗門之外,藏在牆角的身影聽聞這句話,渾身又是一顫。
過去兩個時辰,羅夢哭過、恨過、罵過,可是也反省過了,她知道自己有錯,原以為過來求他原諒,事情或許還會有轉圜的餘地——說到底,她是愛他的。
所以,她拉下臉,壓下自尊,逼著自己來找沈飛鷹。
誰知道,公孫明德遲遲沒走,讓她在外頭苦等,卻等到了這段話,聽到他的真心話。
我就是不要她!
她心頭一寒。
原來,他是真的不要她。
沈飛鷹是寧願抗旨,被當眾砍頭,也不願意娶她,對她的呵護、昨夜的纏綿,都是為了恩情,不是為了愛情。
淚水,潸然而下。
她心極冷,好寒。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是她自作多情。
心,如死灰一般。
是她用錯了情,愛錯了人。
羅夢在月下,茫茫然掉轉過身去,終於死了心,一步步遠離那狠心絕情的男人,再也不曾回首看上一眼。
第11章(1)
羅夢失蹤。
被拒婚之後,她就羞憤離家、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就傳開。
大風堂的人們雖絕口不提,可是,也沒有否認這件事,就見急得快哭的羅岳,派出人馬上山下海,到處找心肝寶貝,卻依然不見芳蹤。
沈飛鷹成了眾矢之的,被千夫所罵、萬夫所指。
所有人都是罵他狠心,絕情氣走羅夢。
即使,羅夢早被淫賊杜峰所污,可是她如果要嫁,僅僅是京城裡頭,就有成千上百個男人,搶破頭要娶嬌柔可人、楚楚可憐的她。可是,沈飛鷹竟還嫌棄她,在喜堂上拒婚!
唉啊,簡直不識抬舉!
不過,罵歸罵,卻沒有人膽敢當著他的臉罵。
除了龍無雙。
那日,龍無雙的車駕,在玄武大街遇上領著鏢車的沈飛鷹。玄武大街明明就那麼寬敞,沈飛鷹是讓了車,她卻不曾就此罷手,就是故意要車伕駕車去擋,直到他上前,請公主高抬貴手。
沒錯,她是高抬貴手了!那一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旁觀的人們,立刻拍手叫好。
這一巴掌,大快人心吶!
沈飛鷹不怒不氣,只是冷冷站著。但是,當他抬起視線時,拍手叫好的人,馬上縮的縮、躲的躲,比唱戲的還厲害,全都假裝沒看見。
雖然如此,羅夢還是下落不明。
人人都在想,人人都在找,人人都想見上她一眼,人人都想一親芳澤,可是人人都沒有她的消息。
羅岳因為寶貝女兒失蹤,終於忍耐不住,帶著大隊人馬去找人,留下沈飛鷹在大風堂裡壓陣。
鏢局裡的人走掉大半,大風堂裡冷清不少,可是生意仍舊不受影響。
沒辦法,心疼羅夢是一回事,可是,大風堂是羅家的,大風堂保鏢的聲譽又極好,就算想為羅夢抱不平,心裡氣恨沈飛鷹,也用不著拿自個兒的生意賭氣。
所以,沈飛鷹還是忙碌不已。
事實上,因為從相爺所指派來的官方請托日益增加,他比之前更忙了。
這一天,他還在匯整清單時,公孫明德就親自找上門來。
沈飛鷹看見好友,只是伸出了手,果然又收了一迭厚厚的貨單。他快速的檢視,貨單上的東西,跟上回差不多。
「這些貨,多久要到?」
「下月初一,能成嗎?」
「當然。」
「能請沈總管,賞杯熱茶嗎?」
「當然。」
這些對話,跟三天前一樣,了無新意。
沈飛鷹將貨單擱到桌案上,替公孫明德倒了杯熱茶,才剛將熱茶遞上,就聽公孫明德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