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寧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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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練舞室就在他臥房的隔壁,原是屬於他的書房,是在她考上舞蹈系後,才重新設計、規劃為練舞室送給她,作為她成為大學新鮮人、又朝未來夢想邁入一大步的賀禮,也是當兄長表達對妹妹的寵愛。

  隨著輕揚的音樂聲,他順勢推開門,發現裡頭的人不是妹妹的當下,著實一愣。

  自小深植的禮教告訴他,應該要禮貌地立即退離,或者也該出聲示意才對,偷窺不是好行為。

  然而,在那當下,他什麼也沒做。是她的舞姿吸引了他,抑或柔軟如水的身段令他移不開視線?他沒有答案。有些人,單單是肢體語言,勝卻千言萬語。她便是這種人。

  纖腰如錦、身段如水、媚骨如絲,一個旋轉、一個下腰、甚至是不經意的回眸,宛若秋水春波,誘人神魂與之飛揚共舞——

  「啊!」

  微妙的瞬間終結,她發現了他,也將他拉回現實。

  「抱歉,門沒關妥,就擅自進來了。」想了想,他有風度地先自找介紹。「我是屋主的長子,楊季楚。」

  她當然知道他是楊季楚,還知道他與她讀同一所大學,是歷史系楊教授的長子,這幾年陸續取得中文系、哲學系憑,目前主修中研所的學分,有空再修幾堂藝術史,也許今、明年會考個博士班來玩玩。

  有人說虎父無犬子,楊教授有這麼一個青出於藍的兒子此生足矣,還有人笑稱他打算把藝術與人文類文憑全都拿上一輪……

  他是文學院的當代傳奇,更是女孩們趨之若鶩、寤寐以求的氣質型才子兼永遠的夢想。

  可——她完全沒預料到會遇上他啊!

  「我猜,你是季燕的同學?」見對方一徑沉默,他主動問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似乎很排斥他,目光完全不敢與他對上,一副最好能有多遠離多遠的模樣……這讓他感到些許意外。

  他不曉得自己的存在有這麼可怕,會讓女孩子手足無措到想避逃。

  「哥,你回來啦?」後頭響起的聲音,將她由無言可對的窘境中解救出來。去而復返的楊季燕,端著點心及茶飲入內,來回打量了下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他是我哥啦!哥,這是我學姊,她有一個很特別的姓喔,姓冉,冉盈袖,很美吧,像是天生注定要跳舞的。」

  「盈盈起舞,長袖翩翩,是很美。」他沉吟道,細細玩味。

  纖軀不明顯地一顫,靜立垂眸。楊季燕歎氣,橫他一眼。

  「哥,你別再造孽了。」

  嫌在他西裝褲下陣亡的芳心還不夠多嗎?如此溫醇的嗓音低低吟詠女孩芳名,縱是無心勾誘,也難不使芳心怦然,她要不是他的親妹,也要醉得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胡說八道。」楊季楚笑斥,將話題繞回原點。「你們在練舞?」

  「對呀。」說到這個,她可興奮了。「我和學姊在排練畢業成果展的舞,學姊很厲害喔,整段舞都是她自己編的,每個指導過她的老師都說 她是他們見過最有天分的學生,好像身體裡每一個細胞是為了跳舞而存在的,以後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楊季燕!」她窘得直想挖個洞鑽進去。

  「是這樣啊!」所以當繫上教授譽為舞蹈天才的學姊找上她,請她在畢業成果展軋一角時,可以想見她會有多受寵若驚了。

  先不說一年級新生受邀參與學姊們的畢業會演是多大的殊榮,能夠讓舞蹈天才的學姊如此看重地親自邀請,她作夢都不敢相信。

  「我可以嗎?」她曾經無比懷疑。

  但學姊說:「你可以。我看過你在社團的話劇表演,你有相當豐富的肢體語言,你要相信自己。」

  居然有人如此肯定她,而且還是來自於她一入學便視為偶像及學習目標的學姊,她好感動。

  學姊真的很照顧她,有時請學姊過來指導她、陪她練舞,她都不會拒絕。

  「你說得我都好奇了,可以跳一段讓我開開眼界嗎?

  「當然——」

  「可以啊。」楊季燕興致勃勃,活像個愛現、等著在大人面前討賞的孩子神情,讓冉盈袖再不識相都只能將婉拒言詞吞回去。

  她硬著頭皮,勉強點了下頭,重新按下音樂開關。

  心無旁鶩,全心默記舞步、數著拍子,憑本能移動腳步,展臂、旋身,皓腕搭上搭檔的掌心,但也不知是急於表現還是怎地,楊季燕一個失誤 ,慢了半拍,讓她落了個空,一時重心不穩 ,身子一傾,跌落地面。

  一瞬問,楊氏兄妹皆愣了。

  「沒事吧?」楊季楚率先回過神來,上前探問。

  「學姊……」自知闖了禍,楊季燕囁嚅喊了聲。

  「沒事。」然而,一移動便心知不妙,右腳不尋常的痛楚令她顰起雙眉。

  楊季楚是何等地心細如髮,當下便察覺不對。

  「傷了哪裡?」

  「……腳。」細細的音浪自唇問吐出。

  「你呀!」畢競是自家妹子大意闖下的禍,楊季楚半是責備地去瞥一眼,事主立刻低下頭,愧疚地坦承錯誤。

  「學姊,對不起……」

  「不關她的事。」學舞的人,摔傷扭傷早就是常事,沒有人天生就什麼都好,季燕的表現已經很好了,問題在她自己。

  是她自己不夠專注,否則這種小小的失誤,她應該有足夠的能辦 應變過去。她正欲撐起身——

  「別動。」下一刻,整個人騰空而起,她本能攀住觸手可及的物體,定下心神才驚覺自己正落入他臂彎之間,而她雙臂正牢牢攀住了他肩膀。

  她一臉困窘,迅速鬆了手。

  「我自己可以——」

  「別逞強。」學舞的人腳有多重要,絲毫風險都冒不得,她不會不知道。

  她旋即靜默下來。他說的對,事有輕重,由不得她。

  「自己在家反省思過,等我回來。」這句話是針對妹妹說的。

  十九歲的大女孩,竟也被訓得乖乖的。真奇特,這年頭哪還有這麼聽話的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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