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大家都是「凡人」,實力相當,若有人起了稱霸天下之心,戰禍定是無可避免。
「夫人不用擔心,就算如此,也要百年之後。」
「赤鳳同你說的?」
「不是,是魚精說的,聽祖母說鯤人以前常捕到魚精,但到了我這一代卻越來越少。說起來人的本性越來越貪婪,嗔恨之心也較以前多,以前敬神,現在卻為了成仙成道、延年益壽永葆青春而殺害已成精的獸物,赤鳳說這世道已然渾濁,要改變並不容易。」莫道言沉重地歎口氣。
「唉……不說這些。」她碰了下他的手臂,每次提到這種事他就面露憂色。
◎◎◎
對她來說若真有那麼一天,心理衝擊並不大,畢竟從小讀到大的歷史其實就是一部戰爭跟鬥爭史,在這洪流中老百姓真正能安居樂業的時間其實很少。
但對這世界,尤其是經歷過神人、神獸時期的人們來說,難免欷吁感慨,上古的和平與美好是再也追不回了,就因為莫道言在乎,所以才會在赤鳳開口時,毫不遲疑也不問代價就決定幫忙,盡點綿薄之力,據說當時的米蘭蘭已有殺害赤鳳之心,而赤鳳需要有人在旁幫忙,才會找上莫道言。
她曾問過莫道言,赤鳳為什麼不在米蘭蘭起了歹心後,直接殺死她就好,畢竟它是神鳥,要殺人也不是難事,莫道言說若真的動手殺人,它就不配當神鳥。
不管是神是鬼是人都有劫數,赤鳳也不例外,神人在面對自身的結束時通常坦然以對,要他待在身邊是為了阻止米蘭蘭、花玉華等人用鳥練咒術,不是為了保護赤鳳。
誰曉得赤鳳浴火重生那天,米蘭蘭竟也跟著焚燒,而她與白蘋被捲進了這個世界,連赤鳳都很意外。
突然腰間被觸碰了一下,尤鳳儀回過神,面露詫異。「噫……」
「怎麼?」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剛剛好像動了一下。」她摸了下腰間的布袋。
莫道言的心思立刻被轉移。「我瞧瞧。」他打開布袋,摸了下裡頭的黑蛋。
「怎麼樣?」
「是有動靜,不知白姑娘手上那顆蛋孵化了沒?」他拉緊袋口,重新系回她腰間,黑蛋在這一年間隱隱也動過幾次,最終還是沒有下文。
「對了,離開北涼後,你想去四翼看看嗎?以你現在的模樣,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你呢?易容嗎?」那天可不只她一人焚燬,他可是跟她一塊兒的。
他笑道:「自然,別忘了我當過海盜,易容也是技能之一。」
「我看還是先易容吧!萬一在北涼遇上熟人……」
他頷首。「進城的時候再買些必要的東西。」
兩人走了一天,終於進了城,正要到店舖去買易容用的東西,就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高台上大喊:「好了,現在我來講解如何當一個好導遊,你們手上都有一本冊子,這是我連夜改寫出來的加強版第五版,你們不要再讓我寫第六版了,我真的會翻臉……」
「為什麼不能打人?」台下一個高大的姑娘正翻著冊子。「還有為什麼要替他們安排馬,我們有熊。」
「這是旅遊不是擂台大賽,就算生氣也不能打人……」忽然間,她身後的男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她轉了個頭,雙眼瞪得圓大。
周圍的人也發覺不對勁而轉頭看著尤鳳儀與莫道言。
尤鳳儀微微一笑。「你如果敢再問白日依山盡,我會上去揍你。」
白蘋激動地大叫一聲,「啊……」她從台上飛撲向她。「鳳梨——你真的沒死,你真的……啊……」她哭了起來。
「我……還以為公孫朗騙我……嗚……」
尤鳳儀也濕了眼眶。「哭什麼啊,真是……」
「嗚……」她盯著她,眼淚一直掉下來。「我高興嘛,你的臉……」
「還是這樣看得習慣。」尤鳳儀抹去眼角的淚。「別哭了啦,你知道我最討厭這樣肉麻兮兮的……」
公孫朗對著莫道言點個頭,他也微笑回禮,公孫朗摸了下白蘋的後腦勺,她回過頭,轉身抱住公孫朗,哽咽道:「我原諒你事先沒告訴我了,嗚……你……你是最好的老公了……」
他抹去她的淚,故意道:「再哭下去,你苦心營造的聰明有智慧的女強人形象就要毀於一旦。」
白蘋噗哧笑了出來,而後越笑越大聲,尤鳳儀聽到聰明有智慧的女強人已經泛出笑,緊接著便與白蘋一樣笑得不可遏抑。
公孫朗回頭對圍觀的人說明天再開指導會,隨後便領著他們往自宅前行,一路上白蘋興高采烈地說著這一年在北涼的生活,笑聲不時穿插其中。
遙遠的一方,鳥兒們吱吱喳喳地唱著歌,赤鳳滿意地在鞦韆上閒蕩著,艷麗的羽毛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它滿足地歎口氣,天氣真好啊……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給他們個驚喜吧。
它張開翅膀,振翅高飛。
—全書完—
編註:
欲知白蘋與公孫朗的故事,請看《美女愛野獸》。
後記 陶陶
看到這本書大家一定很訝異吧,上一本不是說要先出姜淮蜜的書嗎?嗚……我對不起大家,原本計畫是這樣的——姜淮蜜十一月底或十二月初上市;之後一月底是尤鳳儀這本,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姜淮蜜的進度落後。
本來想那算了,就延後吧,換姜淮蜜這本在書展上市,但因為這本比較沉重,想說大過年的,還是歡樂一點比較好,於是跟編輯商量後,決定先擱下姜淮蜜,轉而寫尤鳳儀,幸好順利寫完,當時還真怕開天窗。
姜淮蜜和尤鳳儀這兩本排太密了,本來以為自己衝刺一下就可以達成,最後還是耽誤了一本。
我寫書通常只有一個大概的構想,細節通常是順著人物的個性跟劇情延展下去,所以很難預估會花多少時間寫完,有時一章可以卡一個月,尤其是前面幾章還在抓感覺,會寫得特別慢,我一直希望自己是個冷靜照著每一章大綱寫的人,但偏偏不屬於這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