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回府的消息立即轉至宮裡,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禍得福,由於這件意外事故,他們倒是逃過那些「居功自傲」、「故意拖延行程」的罪名。到底是平定番邦之亂的大功臣,又是皇上的親手中,誰還敢再去自找麻煩?
一時間,向來門可羅雀的梁王府門前車水馬龍、訪客絡繹不絕,弄得慕無極好不頭疼。
她進宮面聖後,三皇兄特意准他在家休養些時日,他本以為可以利用這些日子跟芝芝好好過過兩人世界,卻不料,別說休息了,他作息安排的緊密程度堪比蘭州戰事告急之時。
朱芝芝則恰恰相反,自打住進梁王府後,她徹底成為無所事事的閒人。
不是她不想幫忙,慕無極擔心她被捲進進行的派系鬥爭,基本上不太讓她接觸那些訪客。加上她舊傷剛好偏又在山洞歷險中好一頓折騰,身子有些虛弱,索性閉門不問天下事,專心調養身體。
這些日子來,忙歸忙,但日子過得還算愜意安穩。若說她還有什麼擔心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送走最後一批訪客,慕無極的笑容也快掛不住了。他回過身,不意外地看見一邊悠閒地嗑著瓜子,一邊免費看好戲的朱芝芝。
「你怎麼又出來了?」
「客人不都走了。」她有些慵懶地倚著欄杆坐下,「我就那麼見不得人?」
「是我『見不得』你見別的『人』,我小氣,行了吧?」他攬過她 的肩,虛弱地靠在她身上,「早知道回來會惹出這麼多事端,還不如請命留守蘭州的好。」
她好笑地看他,「得了吧我的少爺,當初是誰嫌蘭州風大沙多,吃不好,房子又破的?」
「唉,是本王目光短淺沒有遠見啊!」
慕無極又是一陣唏噓,逗得朱芝芝想不笑也難。
「好了好了,沒空聽你耍寶了,我問你個正事。」
「好,我們回房去。」他認真地點點頭,攬著她的肩就要往內院走 。
「停!」朱芝芝拉住他,四下看了看,低聲問:「這裡有探子?」
他學著她的樣子,小心翼翼道:「沒有。」
知道自己被耍,她一把推開他,「那你大白天偷偷摸摸地做什麼? 」
在這裡說不就好了,整天待在房裡悶都悶死了,她才不要回去。
「是你說要做『正事』,『正事』當然回房才能做……」
聽出他言下之意,朱芝芝臉一紅,朝著他的耳朵就是一陣狂擰,「慕無極,你個色痞,腦子裡盡裝些不正經的東西!」
這廂慕無極自然是連連告饒。
對於這類事件,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朱姑娘就是王爺的剋星,說不準王府不久便要辦喜事了。
鬆開手,朱芝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這才緩緩道:「我聽說,你五哥也派人來過了?」
慕無極一聽,歎了口氣,想也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不禁不悅了,「 孔龍越來越不像話了,到底誰才是他的主子?」
孔龍,傳說中的梁王府超級管家,如今已經進化成為朱芝芝的心腹密探。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沒有孔龍不敢洩露的。
廢話,誰都看得出來,這座王府未來當家的是誰,不好好巴結怎麼可以,況且未來主母不但沒架子好相處,還很有趣。
見他刻意隱瞞,朱芝芝也有些不悅,「你也不用怪他。橫豎是我不好,我一個外人,不該插手你們兄弟之間的事。」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慕無極皺眉。
他只是想,宮闈政權之事,她越是遠離越好。他想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讓她和那個世界隔離,不想見她煩惱憂心,不想她惹禍上身。
朱芝芝哪會不懂他心中所想,見他愁眉緊鎖,態度也不由得軟化。她將臉頰貼在他背上,自身後擁住他。
「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
在她的記憶中,一直是如此。
從初識到相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誠意地為她好。只是,她日復一日的貪心,她不滿足於只是被他保護,她想用自己的力量,也為他做點什麼,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如果,她沒有力量保護他,但至少,可以為他分憂解勞。
慕無極覆上她環在他腰際的柔荑,歎了口氣。
「我真的不想你過多的參與這件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怕自己張開的保護傘不大、不夠堅固,終究會讓她受到傷害,甚至是賠上一條小命。
她卻噗哧一笑,「多少生死大劫都度過來了,你再說這話,會不會晚了?」
真是如此,當初在蘭州就不要留下她。如今,再說不想讓她受牽,太晚了。
從她的心繫在他身上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說什麼都太晚了。他們兩個注定要牽在一起,月老的線系死了,分不開的。
慕無極轉過身,直視她的雙眼。「芝芝,你真不後悔嗎?」
回到王府後,他又想了很多,山洞的那一夜,他們都太過衝動,他 不確定,芝芝是否考慮清楚了。說不擔憂是騙人的,她太過靈動,讓他覺得她像一陣風,不會為誰而永久地停留。更何況,他們接下來的路也 不見得就好走,他留下她,到底是對是錯?是為她好,還是出於他的自私?
朱芝芝歎息地拍拍他的臉頰。
這個人,時而亮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來唬人,偏偏一談到感情事又會退化成徹頭徹尾的笨蛋。
他怎麼還不懂,她早已做出選擇,難道非要她親口說出來?
慕無極移開目光,拉著她在欄杆邊坐下,把玩著她的髮梢,「算了,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不瞞你。」頓了頓,他道:「這件事,我想就此打住。」
朱芝芝一下子跳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是說,五哥這件事,我想就這麼算了。」
她張大嘴巴,幾乎要說不出話,「兄弟情?」
他要是敢點頭,她可真要笑了,這不是仁慈,是愚蠢。
「哪有那種東西存在?」還好,他只是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不想 把這件事搞大。宮裡的情況複雜得很,你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