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希歎了口氣,埋回他懷裡。
「你不懂,這套設備是當初師父出錢買的,當時他就有承諾,有問題可以隨時聯絡他。可是我已經花了他那麼多錢,這些年來又欠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情,我真的不想再欠下去了。」
她臉頰悶鼓鼓的樣子真可愛,像河豚,於是原仰決定自己喜歡河豚。
「好吧!」他忽然道:「不然你就用你自己的錢修。」
他未竟的語意讓茜希抬起頭,不解地凝望。
「我先讓你預支一筆現金,等你將來作品賣出去再扣回來,所以嚴格說來,你是花你自己的錢。」
「先生,我好像還沒答應和你簽約。」她咧出一抹假笑。
「說明了你完全應該立刻和我簽約。」他點頭。
兩句很不淑女的髒話,原仰當做沒聽見。
茜希退後半步,考慮了一下。
「好吧!」終於點頭。
「你去聯絡電窯的廠商盡快派人來修理。我來打電話給律師,讓他們修改過合約之後,再寄一份新的過來。」他瞄了眼腕表上的日期。「『玻璃迷宮』的展期越來越近,我們還得扣掉把作品運到拉斯維加斯的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嗯。」她點點頭,「我下去檢查一下徐冷爐裡的作品。」
「徐冷爐裡還有作品?」原仰的心臟整個揪成一團。
茜希放聲大笑。
「放心,斷電的時候它們也冷卻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要移出來而已。」
他鬆了一口氣,心臟終於又開始跳動。「我先上樓去,手機放在樓上。」
她擺擺手,自己往地下室走。
徐冷爐裡的作品安然無惹。她把新作移出來,放到旁邊的工作架上繼續冷卻,回頭不甘心的又看了一下電窯。
備用電源切斷之後,整座窯確定已經死掉,她按了好幾次電源都沒反應。
「辛苦你了,陪了我這麼久。」她拍拍電窯,疼惜地輕歎。「乖乖,我馬上就叫人來把你修好,你再忍一會兒。」
回到一樓把手洗一洗,她鎖好工作室的門,往樓上走。
肚子好餓。昨天一整夜的激烈運動,外加一大早的勞心勞力,她的能量指數在極速下降之中。
看看時間,都已經八點等一下,八點?
「啊!」
某個女人突然想起陽台上的那個違禁品。三步並做兩步衝上樓,唔……晚了一步。
原仰慢慢地從望遠鏡後站直,再慢慢地回過頭,眼神相當的詭異。
他、他看到了……哈哈,這……希望今天早上「猛胸」很安分,沒有什麼養眼的鏡頭。
「那個是咳!因為我們公寓前陣子有變態出沒,所以方婆婆他們要我幫忙抓壞人,所以……」她故意表現得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
「所以,望遠鏡是抓壞人用的?」原仰慢慢地問。
「是啊。」
「所以,你也不曉得望遠鏡正對著一個裸男?」
「巧合。」
「所以,你從沒看過他和人做愛的樣子?」
「怎麼可能。」她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是指怎麼可能有,還是怎麼可能沒有?」他挑了下英挺的眉。
算了,反正抓都抓到了。茜希馬上把一種叫做罪惡感的不重要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
她興奮地衝過去,用力擠開他想繼續往下看。
「怎麼樣?很精采吧?」她興致勃勃地道。「這位仁兄可是我的靈感來源,我好久沒見過線條這麼美、肌肉紋理這麼流暢的人體了。」
原仰把望遠鏡後的小矮個兒持起來。
「你的靈感來源?」
「對啊!」她的後領勾在他手上,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他沒有聽錯吧?他的女人真的拿其他男人的裸體做為靈感來源?
不過,重點是——
原仰鬆開她,拿起手機按下快速撥號鍵。
「喂?」
他的手機切換成喇叭模式,因此兩個人都能聽見那端的男人口氣不太好,似乎正在做什麼被打斷。
「我的限量水果盤,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還我?」原仰冷靜地說。
那男人頓了一頓。
「阿仰?」他的語氣很驚訝。「不是跟你說弄破了嗎?我要賠你錢,你自己說不用賠的。」
「弄破了?」原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現在放在你餐桌上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茜希睜圓了眼睛。
那端突然爆出來一聲大吼。
「媽的!你怎麼曉得?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一會兒過去拿回來。」原仰冷靜到讓他旁邊那個女人開始背心發毛。「還有,加件褲子。一大早光著屁股在那裡晃來晃去,很好看嗎?」
「×的,你怎麼知道我沒穿衣服?你是不是在偷窺我?原仰,你這個變態,你到底在哪裡?」對方破口大罵。
「三十分鐘後,你的店裡見。」
原仰冷靜無比地收了線。
第7章(1)
三堂會審。
而且真的是三堂:原仰一堂,原野一堂,雪倫一堂。
一張方桌,四邊各坐著一個人。
已經換回自己的衣物,一身精英氣勢的原仰猶如主審的大法官。坐在她右手邊的雪倫看起來跟舊主子差不多,同樣的冰冷專業,凜然不可侵犯,可惜兩頰的緋紅出賣了她。
坐在茜希左邊的原野就帥氣多了,一件白T恤和牛仔褲,神態漫不在乎,果然「猛胸」不愧是「猛胸」啊!被人家看兩眼會怎樣?
茜希坐在火力交錯的颱風眼,努力把自己縮到最小,為自己爭取同情分。她嬌小的身材幾乎融在剛才原仰穿的那件大黃T恤裡,開玩笑!外表的優勢就是要用在這種救命的時候。
幾個人裡面,茜希覺得最過意不去的是雪倫。
那兩個臭男人皮厚骨粗也就算了,看看可憐的雪倫!她的臉再紅下去就要腦出血,十指再扭下去就要斷掉,眼光再閃下去便要抽筋。
「對不起。」
為了挽救友誼,茜希兩手撐在桌面,對新朋友深深一鞠躬。
雪倫的臉色稍霽。
「不過你別擔心,原野的窗台比床面還高,你平時都躺著,所以我沒有看到太多,只有在他幫你換姿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