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能理解表哥,卻不認為眼前這個看起來嬌怯怯的表嫂能夠理解。當然她也不希望她能瞭解,最好她能因此主動放棄范夫人這個頭銜。
蘇絹萍明白對方的意圖,她倒也不生氣,只覺得同情。
「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你希望我回答無法接受,而和你表哥夫妻不睦?」
因她直白的話,沈宛茵變了臉色,「我才不是那種意思,我只是要說你、你根本不瞭解表哥!」
此話一出,青兒和紅芳不免對望了一眼。
老爺先前可是提醒過她們得好好照看著夫人,莫讓她被府裡的任何人欺負,但這「任何人」中,不知有沒有包括表小姐?
可話說回來,府裡就這幾個主子,除了表小姐和老爺外,又有誰能欺負夫人?
恐怕這囑咐便是針對表小姐的吧?
「咳,表小姐,您也是來找老爺的?」紅芳不得不開口打岔,希望能轉移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再說出不妥當的話。
沒想到沈宛茵壓根不領情,「我在和她說話呢,你這下人插什麼嘴?」
「宛茵,紅芳是我的丫鬟,就不煩勞你費神管教了。」蘇絹萍不喜歡她那種高高在上教訓下人的態度,「至於你說我不瞭解竣希……沒錯,新婚才半個多月,我承認自己根本還不瞭解他,不過你放心,在往後數十年的歲月裡,我會努力瞭解的。」
她的語氣平靜,望著對方的神情彷彿在看個不懂事的孩子,令自小就被當成神童的沈宛茵為之氣結,「你……」
「怎麼你們都在這兒?看起來挺熱鬧的啊。」男人平靜的嗓音從遠處傳來。
蘇絹萍猛地回身,這才發現范竣希不知何時發現了她們,並且朝這兒走過來。
「表哥,我是來找你問生意上的事……」沈宛茵搶著說話。
「要不要一起用晚膳?」蘇絹萍不理會她,直接朝著男人問道。
范竣希眼中閃過一抹光芒,勾唇微笑。「好。」
「表哥?」沈宛茵不甘被忽略。
「抱歉,我和你表嫂有約。」他淡淡的道,擺明站在妻子這邊。
蘇絹萍別過頭,以免自己在瞧了沈宛茵難看的表情後,會忍不住笑出聲。
哎呀,他再老是這麼不遺餘力的挺她下去,早晚會寵壞她的。
但無法否認,向來獨立自主、不愛依賴旁人的她,卻十分喜歡他這不講道理的疼寵。
成親半個多月以來,這還是他們夫妻倆第一次單獨用膳。
范竣希用膳時話不多,讓蘇絹萍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時不時偷覷同桌的男人一眼。
大概是她偷瞄得太頻繁了,最後還是范竣希先開了口,「有話想說?」
她忙搖搖頭,趕緊低頭扒了幾口飯掩飾,只是沒一會兒就後悔了。
唉,難得有獨處的機會,她應該多瞭解一下「丈夫」才對啊。
有別於當初被逼婚時的憤怒與不情願,她現在已認真打算怎麼和他一起過下半輩子的可能性。
雖然心裡對他有某種說不清的感覺,可其實蘇絹萍並不認為自己已喜歡上他。
畢竟她活了兩世,看盡世態炎涼,就連有血緣的人都如此無情,何況是脆弱的感情?在感情方面她極謹慎且淡漠,無論是上輩子或現在,她真正在乎的都只有小梨一人。
但就像她過去努力待戴文翔好一樣,若范竣希喜歡她,並願意給她和小梨過著安穩的日子,那她也願意去瞭解他、討好他,好讓彼此都能過得更愉快。
快想吧,蘇絹萍,該和他聊些什麼好呢?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想娶我?」結果她的嘴在大腦反應過來前,率先問出了這困擾她許久的疑惑。
范竣希舉箸的動作緩了緩,像是挺意外她會突然問起這個。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方家夫婦來找我,說你希望能進范家大門。」
他這話說得含蓄,但翻成白話就是,她的舅舅和舅媽直接跑來告訴他,說她蘇絹萍想嫁給他。
以崔氏的個性,不難想像當初她將自己說得有多花癡。
蘇絹萍忽覺頭疼不已。
再看看眼前慢慢吃著佳餚的男人,她不由得一陣愧疚,「對不起。」
雖然她是受害者,但仔細一想,這男人也不比她好到哪去吧?
原以為自己喜歡的姑娘要嫁他,沒想到娶到的卻是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妻子,甚至連碰都不能碰,想想實在也挺可憐的。
范竣希搖頭,「是我的錯。想也知道,依方家夫婦貪得無厭的性子,為了錢,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又怎麼能輕信他們的話?」
或許他心中原本便隱約感覺到這並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只是乍聽那消息時他實在是太高興了,便沒再深究。
蘇絹萍遲疑了好一會兒,又問道:「我不大明白……我們過去曾見過嗎?否則為何你會喜歡我?」
就算他名聲不好,可憑著穆國第一富商的頭銜,加上在女色上極為節制,想成為范夫人的姑娘多的是,不說其他,他表妹沈宛茵就是一個。可他怎麼誰不娶,只因崔氏的幾句話而娶了她?
「你不記得就算了,反正無妨。」范竣希輕描淡寫的帶過,還拿起一旁的酒壺,「你可嘗過桃酒?」
她先是怔了下,隨即眼睛一亮,「是紅莊的桃酒?」
紅莊是穆國知名的酒坊,以擅釀各種水果酒聞名,而其中最有名的酒便是桃酒。
雖然聽過,但她過去哪有機會喝?因此一聽說酒壺裡盛的是桃酒,她便立刻來了興致,拿起范竣希為她斟滿的酒杯,輕啜了一小口。
那酒已先冰鎮過,十分冰涼順口,甜甜的桃香在嘴裡擴散,竟像在喝果汁似的,一點也沒有她前世偶然喝過的葡萄酒的酸澀或啤酒的苦味。
蘇絹萍在飲食上沒什麼特殊的喜好,唯一的喜好就是嗜甜,這「果汁」正好對了她的味,因此她三兩下將酒杯中的液體飲盡。
看她如此喜歡,范竣希淡淡一笑,又為她斟了一杯。
她照樣一口氣干了它,再度將酒杯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