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芙蓉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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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他眼裡閃過微光,沉聲道:「說。」

  「啟稟將軍,下官以為,不該將干戈對著大明子民。」她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其餘將官發言。

  「你沒弄錯吧?咱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平定民變啊!」

  「是啊,若不干戈相對,難道以雙手肉搏?」

  「你這小子不是在說笑吧?」

  「請各位聽我一言。」她打斷他們,處於眾雄武男子環伺中,氣勢堅強卻不致狂妄賁張,誠懇且認真地道:「所謂民變,民為何而變,必是由於他們有所請願及要求,因無法得到回應,才導致不滿,進而反抗,最後武裝鬥爭。」

  掌握眾宮的注意,她用著清晰的語音,態度始終謙遜,徐徐道:

  「遼東此地,有大明一代,經濟有所發展,人民生活穩定;但曾幾何時,這種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殘破、衰頹,請各位看看這個,」她拿出自己幾夜沒睡所畫的圖示,鋪陳於大家面前,指道:「軍戶是遼東地區基本成員,所以軍營田幾乎是所有的耕田,這些圈起來的地方是朝廷營地,然而,有半數以上被官吏私吞。他們不僅侵佔營田,更占軍為己奴,使許多營田無人耕種,只能任其荒廢。」

  大明街所,遼東營田制,沒有征戰的時候,軍戶負責耕種田地,維持軍糧生產,拋荒此一行為嚴重破壞營田。

  營田荒廢,就沒有軍糧,地處邊疆要地,有何嚴重的影響不在話下。幾名將宮聞言,似乎很是驚訝,再看著湛露旁邊寫的數字。

  「這裡的軍戶不僅徭役沉重,更多時候被官吏殘酷當作奴僕,剝削他們的勞力,又課以重稅,導致軍人大量逃亡;軍戶減少,所分配要耕種的田地就更多,有的必須耕種離家五十里的營田,有的耕田之餘還得修築邊牆城堡。」

  「湛參贊,你說得那麼多,無非是要讓大夥兒瞭解遼東此地的困難,這又與平息民變有何關係?」其中一將官道。

  「據下官所知,這次的民變,是由於礦監使陳河用激烈的掠奪手段,明目張膽地搜刮百姓。他暴政此地近十年,居民無法生存,才起而抗之。」她語氣和緩,卻難以教人阻住,「遼東此地為『神京左臂』,南當倭,北當虜,東有女真,九邊重鎮,特居首位,常駐軍十萬餘;如此重要的軍事要地,倘若民心不定,那麼如何能擔起邊防重責?依下官之見,對百姓動武只會引起更大的抗爭,倒不如,和他們談條件。」

  引此結論,眾人皆是一愣!而上官紫則是微微揚起嘴角。

  「談條件?這要怎麼談?」有人問道。

  湛露洞見癥結,一語破的:

  「既然他們不滿的原因是陳河,那麼,我們就將陳河拿下治罪,以平眾怒。」

  「將陳河治罪?」將官們面面相覷。陳河之所以那麼囂張,是因為他的背後有東廠撐腰,沒人動得。他們不過是軍隊,沒有司法權,更別說拿下他治罪了。

  她看著上官紫,眸底微光爍爍,猶如向他下戰書。道:「我身為參贊,就必須在軍務軍情方面給予適當意見。戰爭勞民傷財,且此次所要面對的又是自己國家的子民,試問前線士兵如何下手?而這,則是我所能想到不需流血衝突,而又最容易直接解決事情的方法。」

  「這……」幾個人交換眼神。縱然明知湛露說的確是有其道理,但——「將軍,您認為呢?」

  上官紫只是對住湛露堅凝的眸瞳,道:

  「湛參贊,你可知若是當真將陳河捉拿,將會有什麼後果?」

  湛露卻自如一笑,「稟將軍,若是您真能將陳河拿下,回京之後,責任由下官扛,由下官來向兵部解釋。」

  「你扛?你認為兵部會削了你的職抵銷此事?」他輕輕佻眉。

  「不,我不會讓兵部削了下官的職,更不會讓將軍及各位惹上麻煩。」這發言甚是肆意,但於她軟軟的語調聽來,卻完全沒有傲慢及無禮的刻鑿,反而凸顯自信。

  湛露,她還要讓他再如何吃驚?上官紫抬眼,表情具不著痕跡的滿意。

  「好,那麼,就照你的意思。」他果決下令道:「湛參贊,你必須負責跟遼東軍民談判,並且和遼東總兵商量如何將陳河帶回京師。」

  得他允諾,她興奮地亮了燦眸。

  「是!」

  ※ ※ ※

  不到半個月,遼東民變平息,眾軍班師回朝。

  沒傷到一兵一卒、一民一生。那片廣大的東北土地,在湛露的協調之下,居民願意放下武器,只要陳河別再出現擾民。

  上官紫將陳河帶回京師,湛露隨著他臨兵部報告。

  「遼東此屬邊防重地,軍丁卻因陳河的奴役而導致大量逃亡。以開原城十堡為例,五千名軍丁就有一千五在逃。駐軍五萬,就有一萬五為空額,此乃嚴重警訊,若外族進犯我大明東北邊疆,將不堪設想。將陳河拿回並非是要將他治罪,只是這樣下去於邊境實在危險,若能以此事撫平遼東軍民,以固國土,不啻為一個收買人心的方法。」

  頭頭是道的說詞,令得兵部就算想推卸責任也難以降罪。不費一卒,就將遼東此大規模民變在短時間內平定,將陳河拘提的理由也無懈可擊。

  東北地方的確為軍事要地,比起失去幾萬士兵,不如解決一人。

  只是,這下兵部和東廠的梁子又結得深了。

  走出兵部,上官紫睇著她,道:

  「收買人心?你也算是見鬼說鬼話。」體悟國家邊防,並非要將陳河治罪?如此顧全大局又忠心耿耿的言辭,兵部也不得不接受了。

  她側頭輕笑,「我只是不想丟了官。」面對沒有好心腸的人不用太過真誠,否則吃虧的會是自己——這可是沈伯麟以前給她的教訓,她始終銘記於心。

  「真沒出息的回答。」他勾唇。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她會講這些又真又假的場面話了。

  「我不需要出息。」只準備安分地當個小參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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