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湘萍的話乍聽之下是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從她端出來的菜看來,那可是大大不妥了;那是會撐死他們肚皮的份量,再加上桌面的菜……
「大家別光說話嘛!多吃點菜呀!」她非常善盡女主人之責的招呼道。「菜還很多,大家可別客氣,多吃點兒!」
徐晰凡苦著一張臉,他老早就警告過這群好友別卯上湘湘這小傢伙,因為她可是「言出必行」的力行者。這下,就算他們沒吃完也得打包回去了。
鍾皓宇好笑的看著眾好友個個垮下臉的表情,決定大方的救他們一次。「湘湘,別開玩笑了,快把東西端進去,真叫他們把東西吃完,會撐死這一班的叔叔、阿姨的!到時候才麻煩呢!」
「可是,他們不是怕吃不夠嗎?多端一點出來不對嗎?」何湘萍佯裝無辜的問。
「沒的事!小湘湘啊!聽阿瑞的話,把多出來的菜端進去啊!」阿瑞陪著笑臉說道。開玩笑!這小妮子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說出來的話絕對會不擇手段的付諸行動,不趁此機會使得她回心轉意,更待何時?
「是啊!湘萍,你把菜端進去吧!我們是在怪阿皓說我們是惡魔,不是說菜不夠,你誤會啦!」阿麗麗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這些菜真全吃下肚,嗚……減肥計劃就泡湯了,那這幾個月來的努力不就白費?
何湘萍假裝深思了一下,快樂的把端出來的菜又端了回去。她才沒那麼狠心呢!叫他們把這些東西全吃下去,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嚇嚇他們就好嘍!
眾人如釋重負,再次舉起筷子,氣氛又重新恢復先前的輕鬆。
「阿皓,下禮拜的『校園巡迴演唱會』你去不去?大概十幾所學校,價碼也還算不錯,你去是唱壓軸。」阿麗麗突然開口道。
鍾皓宇和所有人皆以責備的眼神看她,大夥兒都說好不在飯桌上談公事的。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阿麗麗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何湘萍沒注意,接著說:「大哥,校園巡迴演唱耶!很好玩吧?我可不可以一起去?麗麗姊,你再說嘛!說給我聽,以後我才不會像個小笨蛋一樣,什麼都不懂。」
「湘湘!」鍾皓宇沒好氣的看著她,這丫頭擺明了他非去參加這個演唱會不可,因為她也要去!
「湘湘,你都已經二十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丟不丟臉啊?阿皓的事,由不得你來決定!」阿瑞皺起眉頭,這女孩子怎麼老是長不大?肯定被寵壞了。
驀地,何湘萍垮下了臉,放下筷子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各位請慢用,我先告退!」
說完,她離開了餐廳,一頭鑽進她的房間。小狗跟在她身後,沒能跟進門裡頭,抓了幾下門,她又開門讓小狗進去,接著又關上了門並且鎖上。頓時,所有責難的眼光便落在阿瑞的臉上。
甄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評論:「不懂的事就不要說,說了的事就要懂!」
「我去看看她,晰凡,打電話看我媽回來了沒?」鍾皓宇緊張的說著。
「阿瑞,你這下惹了大麻煩了!」徐晰凡搖搖頭,拿起話筒撥號。
阿瑞不瞭解,一個任性的小女孩有必要讓眾人如此大費周章嗎?就連皓宇的母親都要請出來,真是夠誇張的,難怪湘萍這丫頭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他不贊同的搖頭看著眾人。
「阿瑞,你嘗過沒父沒母的滋味嗎?湘萍在十一歲時,父親就因胃癌過世,她頓時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你知不知道這對自小被捧在手中疼惜的她是多大的打擊?」徐晰凡冷漠的看著好友,想到何湘萍悲慘的童年,他心如刀割。「她被送到孤兒院,卻因適應不良而偷偷離開,在外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餐的度過;為了生活,她去偷去扒,若不是碰到皓宇的父母,她恐怕都還在街頭流浪。」
在何湘萍的房門外,鍾皓宇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正如他所料的,她正躲在角落中,抱著小狗在發愣,空洞的眼神就像八年前他找到她的那一天……
走在昏暗的巷子中,總令人心頭發毛,擔心隨時會有一隻怪手伸出來,因此夜歸的鍾皓宇謹慎的走著,銳利的眼神橫掃射著四周。
這時,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幕,一道邪惡的笑聲刺激著鍾皓宇的耳膜,他拔腿就跑向聲音的來源處;暈黃的路燈下,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正意圖強暴一名髒兮兮的流浪兒。
「你在幹什麼?」鍾皓宇厲聲的出言制止。
「走開!別來破壞老子的好事!」男人兇惡的說完又欺身上前,想佔有約莫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不住的抗拒著,淚水不斷的滑落她骯髒的臉龐。
鍾皓宇抓起一支木棍往那男人的頭用力敲了一記,砰的一聲,男人應聲倒下,小女孩掙扎著站起來,不停的向鍾皓宇道謝:「先生,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鍾皓宇脫下襯衫,披在女孩衣不蔽體的身上。「別謝我了,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謝謝你!」女孩抬起頭,含著淚對他感激一笑。
鍾皓宇因她這一笑,心倏地漏跳了一拍,他認出了眼前這個小女孩便是自己找了很久的湘湘。
「皓宇哥哥?」小女孩愣了一下,也認出了他,小小的身子已投進他的懷裡。
「湘湘,你讓我們找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爹地、媽咪和我去孤兒院找不到你時有多擔心?」鍾皓宇忍不住抱緊了小女孩。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皓宇哥哥,我找到你了!」何湘萍流著淚,纖弱的身子癱在鍾皓宇的懷裡。
從那一刻起,何湘萍變成了拒絕長大的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她的內心仍是個小女孩,一個有點任性、有點頑皮的小女孩。
「大哥,我覺得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其實,我知道我和小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我不想離開爹地、媽咪的羽翼,總下意識的認為我還是個小孩,可以撒野、可以任性,每個人都該順著我的意去做。」何湘萍幽幽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