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依人微微蹙眉,問:「娘娘沒有和皇上說嗎?」
「原本我是要說的,但……我一時鬼迷心竅,想拿這件事和太子做個交易。」容妃的臉色蒼白如雪,頭也越來越低,「依人,你、你不要恨我……這件事……這件事……」
「恨你什麼?你和我爹有私情這件事?」
她平靜的一句話像是擊中湖水的石頭,讓本就惶恐不安的容妃一下子蹦起來,連連搖頭,「怎麼可能?絕對沒有!依人,你千萬不要誤解你爹,他這輩子心中只有你娘一人。」
她淡然地看著她,「那你為何曾在御花園中對我爹說,我娘不能白死?」
容妃對她知道御花園談話的事有些吃驚,來回踱步了一陣,又緊張兮兮地跑到窗邊、門口處,確認外面沒有人在偷聽後,才重新坐回到她身邊,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你應該還記得,當年你娘被害時,對方是拿著一副圖後才下的手,畫像上的那個人並不是你娘……」
「是你。」這大家都知道。
「是,對方想殺的是我,就因為我自不量力,想拿御膳房的事去和太子做一個愚蠢的交易,所以太子派人殺我,而害你娘枉死……可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只告訴你爹,所以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想辦法看能否扳倒太子,可惜始終不能如願。」
「前幾年你爹終於鼓足勇氣去找二皇子,想與他聯手,但他卻一口回絕,說自己只幫個太平皇子,不想與太子為敵,所以我們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斷了。你父親來告訴我,說要放棄的時候,我才會說那樣的話……」
原來如此,她心中的那個結今日終於解了。原來真的是她想太多,父親並沒有與容妃私通,原來他們曾想向世弘求助。
而她知道世弘為何不答應。這些年來,就像她小心地保護他一樣,他也在做同樣的事。雖然他沒說,但是她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有個很深的恐懼,怕自己一旦失敗會死無全屍,所以他要斷絕任何能給她帶來危險的可能,當然,這包括和她有關的人和事。
但是——「娘娘到底有什麼把柄在太子手裡?」簡依人點出問題的關鍵。
容妃始終垂著頭,這件事比剛才的千句萬句更難出口。
「當年,我曾懷過一個孩子,但不幸夭折了,這件事也許你娘和你說過。」她深呼吸數次,慢慢的開口。
「嗯。」她記得當年的母親曾經說過,如果這孩子能出生,會讓容妃在皇宮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可惜沒能留住,為此母親還唏吁了好久。
「那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難以啟齒的話終究還是說出來了,容妃今日是拼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拖出。
而簡依人在一次次的震驚之後漸漸地開始同情她。深得帝王寵幸的女人,該是多少人羨慕嫉妒的對象?可是她的心中卻又隱藏著這麼多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痛苦。
即使再得寵,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她不想追問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因為這並不是關鍵。
「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在太子接管太醫院後,當年為我診脈的太醫院首座張太醫,為了討好太子,竟把我這個秘密給賣了出去。」提起張太醫,容妃可是咬牙切齒到了極點。
現在簡依人全都明白了,太子知道了容妃的秘密,必然是想找個時機挑破的,畢竟他的母親是皇貴妃,不能放任容妃因皇上的恩寵而勢力坐大,然而同時太子要毒害皇上的秘密也被容妃知道,容妃想反過來威脅,卻被太子痛下殺手。
雖然一擊未中,錯殺了她的母親,但是雙方也都有了防備,所以暫時偃旗息鼓,這麼多年才沒有再起是非。
「但為什麼現在太子要殺您?」
容妃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太子最近要做一件大事,原本他手下的一個親信被我買通,這些年不時替我通風報信,我本是防著他來殺我,卻又知道那個秘密,而現在那人報信的事暴露了,太子知道消息已經傳到我這裡,必然不會饒了我。」
簡依人沒以容妃這樣一價內宮女流,居然也能想到買通太子身邊的人為自己傳遞消息,不禁對她刮目相看。「太子要做些什麼?」
容妃遲疑地看向她,「這件事我不能和你說,萬一把你也給牽連了……」
她無奈地歎道:「您和我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救您。可最關鍵的事情您不告訴我,我又怎麼知道怎麼救您?」
遲疑了很久,容妃最終像是下定決心般握緊了她的手,謹慎地說:「太子正準備劫殺苧蘿國送來聯姻的那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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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弘剛從吏部走出來時,忽然覺得眼角的餘光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便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驀然看到街道的角落裡,站著一個身著黑衣斗篷的女子,因為斗篷遮著臉,一時看不清她的長相。
他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對身邊人吩咐,「回宮去告訴皇上,我今夜就要出城,晚膳就不回宮用了,會留宿在京西大營。」
將身邊人打發後,他獨自邁進臨街的一家客棧。那客棧是他的產業,所以老闆沒有多說一句話,便將他領進後院的一間客房中。
他交代了聲,「盯緊四周的可疑人。」
「是。」老闆轉身下樓。
片刻後,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兩長一短。
他沒有應聲,接著那房門就被打開了,從門外走進的,正是那名著黑衣斗篷的女子。
「為何會這個時候冒險來見我?」他蹙著眉,親手為她揭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那張絕麗容顏——正是簡依人。
「我剛剛從容妃那裡聽到一個消息,怕趕不及告訴你,而歐陽曄不在,又不能托別人轉達,我只能親自來找你。」她急切地抓著他的手,「太子要劫殺跟你聯姻的那個苧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