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納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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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突然間,她好想當場不顧一切、不顧身份禮教對他大吼大叫。

  吼他為何如此對她、為何不看她一眼、為何不對她說話?為何要……如此傷她的心?

  倘若未曾察覺自己對皇上的心意就好了。

  那麼,她還會是那正直、忠誠、有話直說的大納言,而非現下這愁苦、嫉妒,貪婪地想索求更多、想得到更多的大納言。

  低下頭,她不讓任何人瞧見她的哀戚與自責。

  面對皇上,她失了格;面對皇甫皇,她失了質。現下的她,連自己都覺得厭惡。

  第5章(2)

  「何事讓皇上改變了心意?」三王爺打從心底懷疑皇上這突來的決定。

  「人總是善變的。」皇上輕描淡寫帶過。「三王爺認為朕不該立妃?」

  「不。」三王爺心生一念。「臣只是想瞭解皇上選妃的條件。」

  「是啊。」三王爺這一問,可是問出了眾臣的心事,大伙無不拉長耳朵聽著。

  「只要朕看上眼。」皇上開的條件,有說跟沒說似乎沒什麼兩樣。

  「啊。」眾臣聞言,不禁發出失望的歎息。

  「任何人皆可將閨女的畫像送至後宮給大女官。」皇上望了眾臣一眼,除了大納言。「朕會仔細挑選。」

  「是。」皇上的話又給了眾臣希望。「恭送皇上。」見皇上已站起身來,眾臣趕忙俯首恭送。

  趁著眾臣俯首之際,皇上仍是放縱自己偷偷瞄了大納言一眼。

  時至今日他方了悟,想見而見不著竟比想見卻不能見容易得多了。這些需一直小心避開她視線的日子,壓抑得他好苦、好苦。

  她的臉色為何蒼白如此?這一眼,令皇上的心刺痛了一下。

  是累了?倦了?還是病了?

  不由自主朝她跨出的步伐猛然頓住,欲詢問她的話亦猛然止住。

  他轉過身去,逼迫自己離開她,將她推得遠遠的,遠到受他牽連的範圍之外。

  「皇上!」方出大殿,萬十八已追上來。

  「大納言有事?」他背著她未回頭,衣袖下的手已握成拳。

  天知道他好想回頭問她為何瘦了?為何不好好照顧自己?為何不愛惜自己?又為何要讓他為她擔心、為她心疼?

  但他沒有。

  他只是直挺挺地站著,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幾分冷淡與疏離。

  望著皇上寬闊的背影,聽著皇上冷漠的詢問,萬十八心中一擰。

  若她離皇上遠遠的、久久的,那麼皇上該會輕鬆一些、自在一些,至少不用如此辛苦地躲著她,是吧?

  她勉強自己依靠胭脂點紅的唇上揚起淺淺弧線,並從乾啞疼痛的喉間硬擠出聲音來。「臣已將『租地予民』之策整理提交皇上,理當搬回納言府去了。」

  皇上聞言,眸色一變,卻無人察覺。「朕會派人送大納言回府。」

  「不。」萬十八咬著唇拒絕。「怎麼來便怎麼去,臣謝過皇上。」皇上那毫不遲疑的應允讓她唇上的淺笑滲入了濃濃苦澀。「臣另有一事相求。」

  「朕聽著。」不知何故,她說話的語氣讓他的心不安地騷動。

  「臣想告假一段時日。」

  「多久?」她的要求令他的心慌了一下。

  多久?萬十八也如此問過自己。

  或許待皇上立了妃之後,或許待她舍下了對他的情之後,也或許……沒有或許。

  「皇上需要臣時,臣便回來。」

  「朕隨時需要妳,朕根本不能失去妳。」

  他心中的吶喊無人能聽聞,但他說出的違心之語,卻讓她聽得明明白白。「朕知曉了,讓堂紅跟著吧。」

  「謝皇上。」看著皇上那毫不停留的步伐,注視著那逐漸在她眼前消失的熟悉背影,滯於胸口的劇痛與到口的腥甜卻再怎麼也壓抑不了。

  當鮮紅的血溢出她的唇,一滴滴染紅她雪白衣衿之際,她於他身後張口說了句無聲話語──

  「倘若臣一去不回,皇上可會掛心?」

  ※※※※※※

  皇甫皇坐於御書房龍椅上,曜黑的眸望著遠遠一角,一個之前空無一物、如今卻堆滿書籍之處。

  她閱讀的習慣依舊未變,即使在他的御書房,她仍將它當成自己的書苑一般,一樣地席地而坐,一樣地讓一本本厚重的書籍將她包圍起來。

  他不讓任何人動這角落,也不讓任何人整理。

  他總覺得似乎只要走近眼前那堆積成山的書堆中,便能瞧見趴在書上熟睡的大納言;彷彿她一直陪在他身邊,未曾離開一步。

  見狀,堂玄無表情的臉上閃現擔憂。

  跟在皇上身邊多年,他豈會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只是,這麼做,真的好嗎?

  為了不讓大納言陷入詭譎的爭戰,皇上刻意疏離了她;為了不讓有心人士再度利用大納言,皇上竟破例立妃。

  他清楚皇上非如此不可的用意,但被蒙在鼓裡的大納言豈會明瞭?

  大納言的消瘦與失落,他和堂紅皆看在眼裡,也擔心著如此纖細的她是否會撐不住而倒下。

  她求見皇上時,凝聚於眼底的憂愁與深情,連冷情的他也為之憾動;她見不著皇上時,隱忍於眼中的傷痛與落寞,連不該受影響的他也為之心痛。

  皇上錯了。

  皇上一直都錯了。錯在誤以為大納言只當他是皇上而非男人,錯在誤以為大納言只對他盡忠而無寄情。

  但,知曉了大納言對皇上的情意又如何?

  依皇上想守護大納言的性子,恐怕只會將大納言推得更遠,傷得更深吧。

  「送大納言出宮吧。」那日堂紅的話猶言在耳。再繼續待在見不著皇上的宮裡,她會倒下的。

  他正欲找個適當之機向皇上說明,不料大納言竟先提出了要求。

  「有話想對朕說?」堂玄若有所思的神情讓皇上問出了口。

  大納言已出宮,現下說什麼似乎都已遲了。「堂玄認為皇上不該瞞著大納言。」

  「何事不該瞞她?」皇上又望回大納言常待的書案處。「逆謀之事或是朕鍾情於她之事?」

  「堂玄僭越了。」皇上那充滿無奈的口吻讓堂玄明白皇上的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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