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閉上眼,華姬放任自己的心魂回到客棧那張陷入燥熱吁喘的床上。
她彷彿又看見那蘭狂野如獸的神情,他咬牙低吟,汗水在他的身上閃閃生光……
她不知道,原來男女間的歡愛是這樣,也不知道,被一個男人緊緊擁在懷裡的感覺這麼好。
那蘭的胸膛好寬闊、好有力,和她的身子完全不同。他強壯的肩背好似可以撐起天地,讓她有一種受到保護的安全感……
她恍惚睡去,在夢裡,她看見自己輕盈地在漫天漫地、無邊無際的花海裡奔跑,她聽見自己無邪稚氣的笑聲,像個孩子似的歡快大笑著。
不要跑太遠了——
她聽見身後有人呼喚,像是爹娘的聲音。
她又驚又喜,驀然轉身,卻看見那蘭站在花海中,微笑著看她……
第5章(1)
晚風嗚咽,殘陽似血。
那蘭坐在一家酒館的廊道下,兩指拎著一壺酒,面無表情地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一張臉他都不放過。
這是京城裡最熱鬧的一條大街,而他已在這裡足足坐了三天,愈坐愈焦躁,愈坐愈火大。
城北,崔家。
……她竟然騙他!
而他是大白癡,居然還信了!
那天,被下了迷藥之後,他昏睡了整整一天才醒來,客棧夥計一度以為他縱慾過度,快沒命了,醒來後追問夥計認不認得那名叫圓圓的姑娘,夥計竟說那女子自稱是「飛鳳坊」的姑娘。
全是謊言!
他曾到城北,找到了六個姓崔的人家,全都沒有一個叫圓圓的姑娘。
他還跑到「飛鳳坊」把三宮七十六院全找了一遍,結果當然是沒有。
那蘭沒想到自己唯一火熱深吻過的紅唇,吐出來的竟然全是謊言!
她真的叫圓圓嗎?說不定連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那蘭愈想愈火大!頭一回被一個女人吃乾抹淨之後,居然連對方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
被一個清純甜美的少女騙倒、迷倒,他實在是……很不甘心!
忽然,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了,是陸捕頭!
他猛地跳起來,朝陸正大喊。
陸正回頭看見他,神情很吃驚,像是很奇怪他居然還沒有離開京城。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還以為你走了。」兩人走上酒館二樓的包廂內,陸正壓低了聲音問他。
「身無分文能走去哪裡?」那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七里莊』裡的銀子統統不翼而飛,不是你拿走了嗎?我以為你拿著這些錢遠走高飛了。」
陸正怕隔牆有耳,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
「那些錢我都分給那些受苦的姑娘們了,我自己只拿走了一百兩。」那蘭也用輕得近似耳語的聲音對他說。
「我明白了,所以那一百兩你全都揮霍在青樓裡了。」陸正深知他的習性,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過我現在沒帶那麼多錢出來,不如明日約在這兒見,我再拿錢給你。」
「錢的事還不急,倒是你們查案有查出什麼線索嗎?」那蘭輕啜一口酒。
「你做得太乾淨俐落了,所以上頭確實暗暗懷疑過是你幹的。」陸正半掩著口,輕聲說道。「不過在案子發生後,衙門收到成千上萬的匿名信,內容都是感謝有人除掉惡霸,也懇求官衙放棄搜捕殺人者。上頭雖然沒有明白表示底下人該怎麼做,不過所有的捕頭、捕快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積極在搜查嫌疑犯,事實上都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小王爺和他手下一幫爪牙死掉,還有失蹤的女子回家了十幾個,解決了我們官衙不少麻煩,大夥兒只差沒放鞭炮慶賀了,誰還管查不查案啊?反正這案子只要拖個兩、三年,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就好,至少我可以確定自己不用亡命天涯了。」
那蘭淡笑,若有所思地喝著酒。
陸正斜眼打量著他,很意外他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的表情,要是以前,他一定會一頓調侃,然後大開玩笑的。
「那蘭,你的樣子……有點奇怪,這案子還不至於給你這麼大打擊吧?」他忍不住問道。
那蘭轉過頭,定定地看他一眼。
「陸兄,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什麼事?」
「我要找一個人,你能不能幫忙?」那蘭想,陸正是總捕頭,找個人對他來說應該比自己容易得多。
「你要找什麼人?」
陸正覺得很新鮮,那蘭找他向來是問有沒有私案可以賺點錢,托他找人倒是頭一回。
「一個姑娘,差不多十八歲左右,非常漂亮。」說到這裡,受騙的火氣又忍不住在他胸口燃起來。
陸正等半天沒等到下文。
「就這樣?」他愕然。
「嗯,她說她姓崔,名字叫圓圓,但我想這個名字很可能不是真的!」那蘭咬牙說道。
「那蘭,一個十八歲的漂亮姑娘,全京城有多少啊?連個名字都不確定,你乾脆叫我去大海撈針算了!」陸正不可思議地喊道。
「如果我自己找得到,還需要麻煩你嗎?」那蘭無奈地瞪他一眼。
「你給的線索太少了,就算真有辦法找到,恐怕也是幾個月或幾年後的事了吧?」
陸正搖搖頭,暗示他可以直接放棄了。
「不行,我非找到她不可,就算得花幾個月還是幾年,都要找到她!」那蘭氣惱地低吼。
「你到底找她幹麼?她是什麼人?」陸正呆愕地看著他。
「她騙了我,所以我非把她找出來不可。」
想到她的滿口謊言,他就火氣很大。
「騙了你?」陸正大吃一驚,那真是非同小可了。「她騙了你什麼?」
「騙了我……」他頓住,有點難以啟齒地說:「的身體。」
「什麼?」
陸正呆了呆,一時間沒有聽懂。
「她對我下了催情迷藥,然後跟我風流了……一場。」他計算不出風流了多久時間,只好用「一場」代替。
聞言,陸正忍不住大笑出聲。
「拜託!那蘭,你的身體又不曾為哪個女人守身如玉過,這種飛來艷福對你來說應該習以為常了吧,幹麼現在一副三貞九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