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好奇地看他。
那蘭語塞。他把她帶走,最重要的是要盤問他想要的真相,在真相未清楚以前,他不會先自己招認。
「你說你的真名叫圓圓?所以南靜王府的少夫人名字叫崔圓圓?那華姬呢?你到底有多少名字?也許你的身份還沒有這麼簡單。」他的低語聽起來醇厚誘人,其中卻隱含著受騙的憤怒。
華姬抬眸,深深地注視著他,良久良久後,搖了搖頭。
「我真的叫圓圓,從小到大,一直是這個名字,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她轉眸望向黑夜中不知名的遠方,輕輕地說著。
「這是真話嗎?」他不知道該不該再輕易相信她。
「我說了你又不信,那何必問我?」她有些動氣。
「我要知道更多,告訴我,你在成為南靜王府少夫人以前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學會使用迷藥?」
只要是她的身世,他都想清楚知道。
華姬為難地咬著下唇,思緒全被他擾亂了。
「很多事我沒辦法對你明說。」她柔柔地,以幾近央求的語氣說:「我的名字叫圓圓,這就是真正的我,而我把它告訴了你,然後你記住這個名字就夠了,好嗎?其他的就請你別再問了。」
「你覺得我可以這麼容易被打發掉嗎?」他捏住她的下顎,強勢地逼她正視他。「你對我所做的事可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的,我可不會讓我的孩子有機會變成南靜王府的人。」
華姬怔了怔,忽然空洞地笑起來,喃喃地說道:「不會了,這種事不會發生了,我不會再回去南靜王府了。」
「什麼意思?」他瞇起雙眸。
「都是因為你貼的懸賞告示,是你害我回不去了,是你把我害慘了……」她忍不住哽咽,眼眶中有淚花在打轉。
「你怎能說我害你?明明被害者是我啊!」老天,他最怕女人的眼淚了,只要女人一哭,他就沒轍了。
「你為什麼要那麼多事?如果你不找我就行了,我可以平靜地過完我新的人生。你不是愛逍遙自在的生活嗎?你去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你卻偏要找我,還用了那種可怕的手段,你讓我沒辦法再在南靜王府待下去,我真的被你害慘了!」
她傷心地哭喊著,彷彿要把承受的委屈和失望一口氣發洩出來,哭得撕心裂肺。
那蘭被她的突然崩潰大哭嚇得整個人傻住。
「好好……都是我不好,沒事了,別哭了、別哭了……」
那蘭手忙腳亂地將她擁進懷裡,輕哄撫慰著。
他知道當女人一哭,就得讓她痛痛快快地哭個夠,任何天大的事情都得先擱到一旁去。
隔著薄薄的衣衫,華姬聽見他沉穩厚重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偎進他的懷抱裡,感覺著從他胸膛傳來的溫熱氣息。
她放鬆地閉著眼,貪婪地享受他的撫慰與關心,一雙手不自覺地貼在圈著她纖腰的手臂上。
那蘭用雙臂箍緊她,她的身軀是那麼柔軟纖弱,像一枝需要他呵護照料的花朵,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複雜,原本非常生氣她玩弄他,但是現在,卻從她哭泣的聲音裡感覺得到她深沉的哀傷和絕望。
到底之前她如何欺騙過他,此時在她的淚水裡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別再哭了好嗎?我明日就請官衙把所有的告示都除下,然後放出風聲,說名叫崔圓圓的女竊賊已經落網了,這樣好不好?」他不禁苦笑。為了哄她別哭,他竟肯讓步到這個地步。
第6章(2)
華姬緩緩搖頭。「沒用了,即使你這麼做,我也回不去南靜王府了。」
雖然她心裡埋怨他,但他溫柔的輕哄又惹得她心動,她把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口,很喜歡這種受他保護的感覺。
「為什麼回不去?」他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回不去了更好」!
「因為……我娘家的人會把我接走。」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用一種較能取信那蘭的說法。
那蘭微微傾頭,深瞅著她一雙婆娑淚眼。
「小王爺韋世傑已經死了,你娘家的人把你接走也未嘗不是壞事,你不必為了一個壞蛋守寡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那麼傷心?」她不會對那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有感情吧?
「其中的原因你不會明白的,我也無法對你說明白。」她微微縮起了肩頭,像只蜷伏在他懷裡的小動物。
「你這麼在乎南靜王府少夫人這個地位?」他心裡泛起一陣酸意,這種地位不是他這種江湖浪蕩子能給得起的。
華姬點點頭。「我的娘家不好,在南靜王府可以過另一種生活。」她避開自己受「朱雀堂」掌控的最大原因。
「你有沒有想過,無法留在南靜王府,也不想回娘家,你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那蘭溫柔又帶點強勢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試探地看著她。
「我沒有第三條路。」她的第三條路是「死」。
「有,跟我在一起。」他堅定地說。
華姬愕然怔望著他。
那蘭對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話也覺得詫異,他從小到大最討厭累贅了,爹娘死後,連唯一的親姊姊偶爾的叨念都讓他覺得煩,他甚至是那種出個門都懶得帶包袱的人,如今他竟對她說了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華姬驚愕而感動,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她看見溫柔和真誠,她知道那蘭說的是真心話,只是,他的真心話對她來說卻是她難以擁有的奢侈承諾。
「……我無法和你在一起。」
她覺得心緊縮得好痛,這不是她想說的話。
「為什麼?」那蘭驕傲的自尊像被利刃劃過。難道她不喜歡他?是他對自己太過自負了嗎?
「我娘家的人不會允許的。」她的眼神酸楚而迷惘。
「你不是為他們而活的,你有權利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你已經離開娘家,也不是南靜王府的人了,你是我的人。」
他捧起她的臉,深深陷溺在她波光瀲灩的雙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