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仙兒左右張望了下,眼看四下無人,她立即開開心心地走到大樹旁,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想不到,她才剛攀上一根粗壯的樹枝,冷不防便與一雙灼亮的黑眸相對,嚇得她差點鬆手摔下去。
這這這……這裡怎麼會有人?
喬仙兒愕然瞪大了眼,就見對方是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白衣男子,身材高大頎長,容貌俊美無雙,正姿態隨興地斜倚在樹幹上,而那雙墨黑如星的眼眸正冷冷地盯著她。
他一聲不吭地躺在這兒,真是嚇人!
喬仙兒鼓著俏臉,與他大眼瞪小眼,本想表達心中受到驚嚇的不滿,可不知怎地,一對上那雙灼亮深邃的黑眸,她的心忽然不正常地劇烈怦跳。
她是怎麼了?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症狀,該不是哪裡不正常了吧?
或許等會兒她該請姊姊為她把個脈,姊姊自幼就跟著娘習醫,雖然醫術跟有著「芙蓉神醫」美稱的娘沒得比,但卻一點兒也不輸給尋常的大夫。
當喬仙兒在腦中胡思亂想之際,李祈洛則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就見她有著一張白皙粉嫩的臉蛋,五官細緻,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瞧起來澄淨水亮。
剛才他一路策馬奔馳,來到這兒之後,眼看景致不錯,便讓馬兒到附近去蹓躂吃草,自己則來到了這裡。
他之所以會特地選了棵樹躺著,為的就是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擾,原本確實相當清靜,胸口翻騰的怒氣也逐漸平復,可這份靜謐的氣氛卻被破壞了。
打從這姑娘一靠近,他就已經發現了。
他沒有理會,也沒出聲,以為她只是正好路經此地,很快就會離開。想不到,她不僅沒有離去,還爬上樹來。
他盯著那驚愕的容顏一會兒,隨即轉開頭,繼續仰望天際,心想不管她為什麼會爬上樹來,這會兒總該識趣地離開了吧?
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喬仙兒一怔,心裡不免暗暗覺得他有些無禮,不過話說回來,是他先到這裡的,說起來其實是她這個後來者打擾了人家,又有什麼資格怪人家失禮呢?
喬仙兒聳了聳肩,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卻也沒打算離去,因為放眼望去,就這棵樹上的視野最好,反正這棵大樹不只有他躺靠著的那根樹枝,她到另一邊去總行了吧!
既然這男子刻意忽視她,她索性也就當他不存在,手腳並用地爬上另一邊。
在粗壯的樹枝上坐穩了之後,喬仙兒抬頭望去,就見眼前的視野果然如她預期中的遼闊。
她仰起頭,望著天上高飛的紙鳶,臉上綻放開心的微笑。
看紙鳶在高空中飛翔,悠哉愜意的樣子,喬仙兒心嚮往之,確定自己已坐穩了之後,放膽地張開雙手,閉上雙眼。
一陣陣的清風拂面吹來,那讓喬仙兒更能夠想像自己真的成了個紙鳶,正在迎風飛翔,而這樣的想像讓她開心極了,忍不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那陣輕脆悅耳的笑聲,終於再度引起了李祈洛的注意。
他斜睨了她一眼,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碰上了一個多麼古怪的姑娘?
「你是特地爬上樹來傻笑的?」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輕嗤。
喬仙兒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不過還是笑著回答:「才不是呢!我是特地爬上樹來看紙鳶的,而我剛才想像自己像一隻紙鳶一樣,在空中自在地飛翔,覺得很開心,所以就笑呀!」
她臉上那抹笑容太過愉悅,彷彿在她的眼裡,世上的一切皆美好,然而,那燦爛的笑容看在李祈洛的眼裡卻覺得有些刺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愉快,尤其是像她這樣打從心底感到開心。記憶所及,他似乎從來不曾真正開懷地大笑。
可眼前這個姑娘,只不過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卻能笑得如此開懷,那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眼底忽地掠過一絲邪氣的光芒。
「想不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他問道。
「嗄?」喬仙兒怔了怔,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
李祈洛也沒開口解釋,他身形一晃,輕鬆地躍至她的身邊,將她一把抱起,接著足尖一點、輕功一使,轉眼間已帶著她來到了更高的樹梢。
原本以為這樣的高度,肯定會讓她收起臉上那抹太過甜美的笑容,甚至是嚇得花容失色,哭求他快點放她下去。
想不到,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沒有半絲恐懼,反而閃動著更加燦亮的光芒,臉上更是堆滿了驚喜。
「哇!這裡真棒,謝謝你!在這兒真的更像飛上了天呢!」
她那開心熱烈的反應,讓原本等著看她驚慌失措表情的李祈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眼底甚至掠過一絲狼狽。
他有些惱怒地皺起濃眉,不以為然地輕哼了聲。
「就算真的飛上天了又如何?紙鳶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它終究被線給綁縛住,又不能真正自在地飛翔。」
喬仙兒想也不想地說道:「倘若是鴻鵠,當然就能恣意地展翅高飛,可它是紙鳶,那麼就在迎風的時候盡情地飛翔,也就沒有任何遺憾啦!」
她的心思單純,從來就不會自尋煩惱,更不會凡事往壞的那一面去想,因此一直是快快樂樂的。
聽著她的話,看著她那單純快樂的眼神,李祈洛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看得出來,在她那雙澄澈的眼眸裡,一切確實是那麼的單純美好。那讓他不禁好奇,擁有像她如此單純的心思會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感覺應該真的十分美好,不會有那些梗塞在胸口的糾結不快吧!
忽然間,她臉上那抹燦爛的笑容變得不那麼刺眼了,反而像一道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過他的胸口……
有那麼一瞬間,他極度渴望能夠抓住那份溫暖平靜的感覺,但他很快地揮開了那心思。
他一定是剛才被崔金鳳那女人給氣壞了,才會變得如此失常。
「就算如此,難道你以為爬上樹來,就真能像紙鳶一樣飛翔?」他冷冷地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