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義母和多位醫術卓絕的大夫都沒能救活那名同樣身染奇症的婦人了,那麼就算荊御風的醫術再高明,恐怕也只是枉然。
更何況,他剛才自己也用了「或許有法子」這幾個字,不就表示就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治癒她嗎?
「這是無藥可治的病症,我又何必讓自己多受折磨?坦白說,我本來就打算要找個地方一個人悄悄地等死。」她幽幽地說。
「一個人悄悄等死?」
「是啊,既然非死不可,我怎麼忍心讓身邊愛我的家人們為我傷心斷腸呢?那太痛苦了!」
一想到疼愛她的爹娘,李若兒的心中就盈滿了憂傷與思念。雖然她才剛離開京城不久,但是她這一走,就是與他們永別了呀……
一層淚霧湧上眼眶,她感傷地說:「我不要讓他們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所以壓根兒沒讓他們知道我染了奇症,就讓他們以為我失蹤了,總好過眼睜睜看著我病發身亡好。」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帶著滿滿的情感,而那撼動了荊御風的心。
過去這麼多年來,他看過太多貪生怕死之輩,甚至只要稍微有一點病痛,就悲憤地呼天搶地,彷彿全天下的人都虧欠了他,非要拖著大夥兒也跟著一塊兒痛苦受罪不可。
而她,卻只擔心著身旁家人的感受,只想著該如何讓家人的悲痛降到最低,這份善良溫柔的心意,實在難能可貴。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隱隱在荊御風的心底蔓延開來,讓他俊眸中的冰冷淡漠也不自覺地少了幾分。
他開口道:「這世上還沒有我想救卻救不了的人,你不想試試看自己會不會是第一個?」
李若兒搖了搖頭。「成為第一個你救不活的人,又能如何?」
她早已接受了自己身患絕症的不幸事實,既然無藥可救,再作任何的嘗試,也只是讓自己在這最後的三個月中受到更多的折磨罷了。
「你要嘛就快點拉我上去,不然我索性就放手了。」李若兒說道,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嚴重發麻,隨時都要撐不住了。
「你——」
荊御風瞪著她,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沒轍。
而就在此時,李若兒的掌心忽然一滑,沒能再繼續抓牢籐蔓,嬌小的身子驀地往下墜!
她忍不住失聲驚叫,害怕地閉上雙眼,腦中無法控制地浮現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怕畫面。
原本以為自己對死亡已沒有太多的畏懼,然而一旦真的從崖上摔落,巨大的恐懼還是狠狠地揪住她的心,讓她渾身發冷,嚇得幾乎魂不附體。
荊御風見狀低咒一聲,頎長的身軀迅速往下撲去,隨著她躍下山崖。
他一手牢牢抓住籐蔓,另一手摟住了李若兒下墜的身子,接著一個翻身飛騰,轉眼間已穩穩地回到山崖之上。
李若兒急促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尚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荊御風瞅著她那脆弱的模樣,淡淡地問:「不是不怕嗎?」
「我……誰說我怕了?」李若兒嘴硬地說道。
「是嗎?那我再將你丟下去吧。」荊御風說著,當真作勢要將她再度往懸崖邊推去。
「呀!不要!」
李若兒脫口嚷著,雙手緊緊揪住荊御風的衣襟,嬌小的身子投懷送抱地緊靠在他的懷裡。
剛才自懸崖墜落的感覺實在太過駭人了,餘悸猶存的她,再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望著躲在懷裡害怕發抖的人兒,那蒼白脆弱的神情楚楚可憐,一向不愛與人過度親近的荊御風,這會兒不知怎地卻沒想要將她推開。
半晌後,他才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開口。「可以放手了吧?」
李若兒一怔,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竟緊摟著他不放,原本蒼白的雙頰霎時染上了一抹緋紅。
她羞窘地想要退開,卻因為退得太急而差點跌倒,荊御風反射性地將她給拉了回來。
但,剛出手的剎那,他的心中一愕,眉頭也不禁皺起。
他是怎麼了?竟會怕她跌疼、跌傷了?
要是換成了以往,就算她跌得鼻青臉腫,他也不會有半點感覺,可這會兒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荊御風望向李若兒,像是想弄清楚自己這樣失常的反應所為何來,但……看著她那染上淡淡緋紅的嬌俏容顏,他的心緒一陣煩躁,驀地鬆手放開她。
他轉身走向一旁,拍了拍那匹差點闖下大禍的棕馬,讓識途的它自個兒返回「絕命谷」去。
看著棕馬跑走,李若兒意識到荊御風的意圖,正想開口抗議,她就已被強行抱上他的那匹白色駿馬,並且安置在他的身前。
可惡!這下子,她想在途中伺機逃跑也不行了。更糟的是,兩人的身子靠得這麼近,讓她不由得想到他先前的恫嚇。
回想起他的大掌曾那樣煽情地觸碰自己的身子,她的雙頰更熱,心跳也驀地亂了節奏。
「你……你……不許胡來……」她心慌意亂地警告。
荊御風原先根本沒將自己先前的恫嚇放在心上,但是從她這會兒羞窘不自在的神態,他也想起了那件事。
他的俊眸掠過一抹邪氣,順勢說道:「那你得發誓不會再試圖逃離『絕命谷』,必須乖乖接受我的治療。」
李若兒咬著唇,感到為難極了。
「嗯?怎麼樣?」荊御風催促地問。
「我……我……」
她才稍有遲疑,他的大掌就威脅地從她的纖腰緩緩往上游移,就停在她柔軟胸脯的下方。
李若兒驚呼一聲,趕緊將他邪惡的大掌拉開。
「我答應就是了!」她羞惱地說道,心想先口頭上敷衍他,再找機會溜掉,他又能拿她怎麼辦?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他卻又開口了。
「倘若有違背的話呢?」
李若兒微微一僵,心中的懊惱更深。
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這麼精!
「你想怎麼樣嘛?」她氣惱地反問他。
「若有違背,我就立刻殺了負責看住你的奴婢丁虹。」荊御風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