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揪,看來,他心中的結很緊很深。
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呢?
李若兒一邊思忖著,一邊邁開步伐走到他的身後。他肯定察覺了她的接近,卻仍不聲不響的,甚至連頭也不回。
眼看他擱在窗欞上的雙手正緊緊握拳,用力得連指節都泛白了,顯示他正努力壓抑著狂烈的情緒,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不禁在李若兒的心底蔓延開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強迫自己苦苦壓抑住真實的情緒嗎?
她相信他其實是個善良溫和的好人,只是過往的那些境遇,讓他習慣性地壓抑情緒,強迫自己當個淡漠孤僻的人。
回想起何芸芸提起的那些過往,想到他爹生前待他極為嚴苛,像是將所有的憤恨不滿全發洩在他的身上,李若兒就有股欲淚的酸楚。
她甚至有股衝動想要奔上前去,緊緊地摟抱住他、給他溫暖,讓他不再感到孤寂清冷。
「荊……」
李若兒才剛開口,荊御風就突然轉身,怒氣騰騰地瞪著她,甚至狠狠揪住她的衣襟。
「我警告過你的!」
他憤怒的叱喝、凶狠的瞪視,在對上她那雙泛著水霧的溫柔眼眸時驀地僵住,渾身的狠戾之氣頓時退去不少,眸底甚至還閃過一絲狼狽。
他驀地鬆手,轉過身去,不想讓她窺見自己的神情,而他再度緊握的雙拳,又洩漏了他正努力試著壓抑胸中狂烈翻湧的情緒。
半晌後,他才嗓音緊繃地問:「她的身份……你都知道了?」
「嗯。」李若兒輕應了聲。「荊御風,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惱怒地打斷她的話。
聽著他的叱吼,感覺他此刻就像一頭負傷的猛獸,卻還要強迫自己表現出強悍的模樣,李若兒的淚不禁被逼了出來。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覺得……好難過……好心痛……」
這些年來,他的心裡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夜深人靜時,他是否感到極度的孤單與寂寞?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同情他,而是強烈的不捨,不捨得他長久以來,必須獨自一個人承受這些。
「心痛?你又何必——」
荊御風轉過頭,卻在看見她的淚水時驀地僵住。
他愕然望著她靜靜落淚的模樣,原先躁怒的眸光變得溫和,甚至就連語氣也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
「你……又何必呢?」何必為他心痛?何必為他掉淚?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捨不得看你這樣……」捨不得他這樣苦苦地壓抑,硬是逼自己成為一個冷漠寡情的人。
捨不得?
聽著她哽咽的話語,看著她帶淚的容顏,荊御風不禁動容了。
他緩緩伸出手,輕撫著她淚濕的臉頰。
那一顆顆晶瑩溫熱的淚水,彷彿洗滌了他內心深處的傷痛,讓他胸中抑鬱糾結的痛楚得以撫平。
這個女人……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李若兒,眸光不再淡漠,而是熱烈的。
自幼在爹偏執嚴苛的管教之下,他學會了不去在乎別人,也不需要別人的在乎,可是這個小女人,竟嚷著捨不得他,甚至為他掉淚……
一股狂烈的情緒來勢洶洶地沖潰了他的心防,讓他的胸口異常熱燙,他忽然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李若兒被他的舉動嚇到,她張口欲言,他火燙的舌卻順勢探進來,糾纏著她的丁香舌。
在他強悍的掠奪下,她只覺得耳邊彷彿嗡嗡作響,腦子也亂哄哄的,根本沒法兒思考。
她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感覺自己被一股灼熱的氣息包圍起來,而在他狂野的吮吻下,她整個人彷彿患了風寒似的,渾身發燙、綿軟無力,幸好他的雙臂緊摟著她,否則她恐怕要狼狽地跌倒了。
荊御風熾烈地吻著她,沒有半點試探,沒有給她任何心理準備的時間。他的性情雖然冰冷淡漠,然而一旦著了火,就燃著驚人的烈焰。
而她,就只能在他的懷裡被融成了一灘水……
這個又深又狂的吻持續了許久,直到感覺懷中的人兒快喘不過氣了,荊御風才終於鬆開了她。
他的眸光深濃,拇指輕撫著那兩瓣被他吮吻得腫脹的唇,那彷彿烙下了他的印記,宣告從此這個女人將專屬於他。
李若兒在他的懷裡急促地喘息,好一會兒才從剛才那個令人意亂情迷的親吻中回過神來。
她的雙頰燒紅,心如擂鼓,羞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他為什麼吻她?
她很想知道答案,卻沒有勇氣開口詢問,而他似乎也沒打算解釋,就這麼靜靜地擁著她。
默默無言之際,一種暖至心底的氛圍將他們籠罩起來,讓他們都感覺到不只是彼此的身子正依偎在一起,甚至就連兩顆心都靠得好近好近……
過了一會兒,李若兒突然想起自己還有話沒說。
「荊御風,關於你娘——」
「我不想聽。」
荊御風打斷了她的話,不想提起那個多年前拋下他的人。
他鬆開了李若兒,轉身想走,李若兒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撲過去,展開雙臂從身後緊緊抱住他。
荊御風微微一僵,抓住了她的手,本想將她扯開,卻聽見她在他身後懇求道:「別走,求你,聽我說好嗎?」
他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將她扯開,但也沒有鬆手,大掌就這麼一直握著她的纖纖柔荑。
見他似是允許了她的請求,李若兒便輕聲將他娘告訴她的一切轉述給他聽,包括他娘與潘公子明明深愛彼此卻無法廝守的悲戀,包括他娘被迫嫁給他爹的無奈,當然也沒漏了當年他娘原本打算帶他一塊兒逃走,卻因為他爹突然現身而不得不先逃跑……
她一邊說,一邊感覺到他身軀的僵硬、微顫,知道他的心裡必定承受了不小的衝擊。
聽完之後,荊御風沉默良久,而他的悶不吭聲讓李若兒有些急了。
她急著想知道他的反應,便掙開了他的手,想繞到他的身前,然而她才一鬆手,荊御風就邁開步伐朝書房外走去,只在房門口頓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