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姊姊,我會的。」長孫楚伸出另一手覆上她的柔荑,美麗的鳳眸透出堅毅的精光。「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她的自信教容雲露出安心的笑靨,傾身與她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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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中元節到了。
天未亮,各家各戶已然忙碌,從五更天開始備素菜至晨光一起,待正式祭祖過後,嚴肅的氣氛才見弛緩。
「二爺,踏白船已經準備好了。」
在帳房內室假寐的男人睜開銳目,視線觸及到門後的小廝,他勉力坐直有絲酸軟的身軀,慵懶輕道:「請三小姐出來吃過了午飯再出門吧。」那丫頭最貪看這種熱鬧了,不先攔住她,肯定又會餓著肚子跑去看「踏白船」比賽。
「方纔容小姐過來作客,午膳已按三小姐吩咐送進她房裡去了。」小廝回答。
長孫晉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下了矮榻,離開帳房,步伐輕快地往妹子的閨房去。
這幾天他抽空上「隆容」卻總是撲個空,呵,這下可終於逮到那個不見人影的女子了。
豈料,他連人都還沒見著便狠狠踢到了鐵板。
「小姐說要和容小姐單獨用膳,不歡迎二爺您加入。」
聞言,陰霾立刻罩上他俊美的臉龐,他盯著擋在房外的杏兒,耐著性子道:「告訴小姐我正準備出門觀賽,看她要不要跟來?」他就不信楚楚抵得住玩樂的誘惑。
杏兒直接搖頭。「小姐說今午不出門了,待會兒還得跟容小姐一塊兒淋浴。」
「一塊兒淋浴?」她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
「嗯……」暗紅了臉兒,杏兒硬著頭皮把三小姐那句故意要逗著二爺玩的話背出來。「小姐說,既然二爺您聽得著又看不著,想得著卻摸不著,那就請您別再過來打擾了。」
看不著容雲的人,摸不著容雲的……她這是什麼混帳話?!分明故意刺激他!
凜起顏,長孫晉甩袍離去,不想跟吃裡扒外的妹子一同瞎鬧。
匆匆用過食不知味的午膳後,他獨自出門來到岸頭觀賞一年一度的節日盛事。心不在焉地跟各船家閒談交流,他滿腦子只有那張倔強的容顏,最後連「麟盛行」奪冠了,面對如雷不絕的拍掌道賀,他也是皮笑肉不笑,完全提不起勁兒。
看來,那天的魯莽親近真嚇到了她。
管束不住滿心的妄念,他也高估了她的膽量,沒想到輕淺一吻,她就嚇得避而不見——他擰緊眉,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惱,但沒有半分後悔,當初既是為了她回到鎮江,他就絕不放手!
草草觀賽完畢,他掏出酒錢犒賞一眾船夫,拜別了還在談笑風生的船家們,他頂著炎炎烈日趕回「麟盛行」,然而等著他的,依舊是楚楚緊閉的閨房,他的俊臉再次鐵青。
按捺下就要伸腳踹開房門的衝動,他著實嘗盡了懊惱不甘的滋味。
再次負氣離開,他乾脆回房歇下,待得小廝進房喚他醒來用膳,他模糊睜眼,才曉得天已全黑了。
「二爺,您臉色不大對勁。」小廝點起油燈,察覺主子不似平日的精神,容顏異常蒼白。
「沒睡好罷了。」長孫晉擰眉揉揉太陽穴,搖了搖首,想排開暈眩的不適。「三小姐呢?晚膳都備好了?」不忘詢問妹子的行蹤,這下出去總可以見著容雲了吧?
小廝搔著頭,吞吐道:「呃……三小姐和容小姐用過晚膳後就出門了。」
不斷慘遭親人狠心拋下的長孫晉,這會兒真的火大了。
他眼眸燃上熊熊焰光,霍地翻身下榻,他走至面盆前擰濕了面巾,胡亂擦了把臉便立刻大步殺出家門。
太沒規矩了!楚楚還把他這兄長放在眼裡嗎?明知道他這些天都為了見不著容雲而滿懷失意,她還把人攔住?
步履才落至大街,鼎沸人聲瞬即衝來,白天仍未歇下的喧囂持續至今,光是盂蘭盆會便吸引了上百人參與,市集一片熱鬧擁擠,江水岸邊更是擠迫不已,成群男女老幼搶著放河燈,沁涼夜風裡儘是恣情歡悅之音。
忽地一陣稚嫩童嗓傳來,長孫晉循聲望去,只見一群調皮孩童高舉以長柄荷葉和蓮蓬造成的水燈,邊奔邊唱,他在旁瞧著,不禁勾唇微笑。
這些敢拿水燈來玩的小鬼頭,讓他憶起自己也曾這麼不知死活過,但容雲比他玩得更瘋,她會下水把熟人的水燈給撈起來,然後偷偷放回那些人的艙房,不把人嚇到狂奔出艙驚喊:「水鬼來了!」不罷休。
他與她,也有過這般純真無憂的快樂日子。
朦朧暖意浮上他的黑眸,沿江步行間,他的視線突然被掠過前方的佳人攫奪。
如瀑青絲沒了平日的隨意束起,今夜容雲綰了個流蘇髻,在髮髻的末端繫上紫紅絲帶,當她走步輕曳,細長絲帶隨之飄舞,襯著她一身紫緞衣裙,恍若紫蘭化身。
長孫晉沒錯過她曼妙的身影,也沒錯過那群圍繞在她四周的男人。他逸出冷笑,要是讓他們知道她是「隆容」的當家,看他們還敢不敢盯下去!
他不假思索地邁開長腿,她卻戛然止步,循著她目光望去,他也頓足了。
往來鼎盛人潮之間,一對夫婦停駐在賣水粉的攤子前,他的視線掠過那名身懷六甲的婦人,專注於她身旁氣宇軒昂的男人。
居然在這種時候,讓她遇見她那無緣的良人——陳旭。
看她為了陳旭佇足旁觀的背影,他眼眸登時燃起了慍怒。當陳氏夫婦挽手離開,她竟即時跟隨移步。他看在眼底,火在心裡。
別人儷影雙雙的,她到底在跟個什麼勁兒?沒看見別人已經娶妻生子了嗎?難不成她還想做別人的妾?
可容雲沒走幾步,就被羅裙絆倒了。
狼狽之際,有雙大掌遞到她面前,她想也不想便伸出手,讓男人將自己扶起。
「姑娘,你還好吧?有摔著了嗎?」
聽不進那道關切之音,她只顧著東張西望,想尋回那道眼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