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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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隆容』的當家。」

  霍地落至己身的銳利目光教容雲侷促不安,她咬緊朱唇,默默不語,惶惶水眸不敢望向曲硯,只能讓長孫晉牢牢扣緊自己的手,自他厚實的掌心裡尋著撫慰的溫度。

  此時,行動迅速的衛士們再度搜尋完畢,依然勞而無功。

  厲目一閃,曲硯覷向倚立長孫晉身後的女人,沈聲下令:「把她押往『隆容』!」說罷,他甩袖離去。

  「她是這裡的人,你休想動她!」

  激憤的大吼駭住了衛士的動作,也頓住了曲硯的步伐。他轉身,看著長孫晉徹底撕裂了冷靜的盛怒容顏,冷聲問:「長孫晉,你是什麼意思?」

  「她是我長孫家的媳婦,她跟『隆容』沒有關係了。」

  登時,細微的抽氣聲四起,縱使眼前情勢危亂,可長孫家眾人乍聽二當家那清晰堅定的宣告,每個人也切切實實地愣住了。

  二爺瘋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禍端,他竟然招攬上身?!

  幾乎是躲在長孫晉背後的人兒,先被官衛嚇白了臉,又被他嚇傻了。

  他瘋了嗎?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亂認她作長孫家的人,他馬上就有了不可開脫的責任,他會賠掉整個「麟盛行」的!

  「長孫家的媳婦?她什麼時候進門了?」曲硯冷笑。「信口胡扯!」

  深知這些官衛從不輕言放棄囊中物,長孫晉俊眸一瞇,更狠下心。

  「我早在三年前就給容家下了聘金,再說,她昨晚留宿在此,自當是我的女人!」轉頭面對被他嚇呆的人兒,他眉目嚴肅而認真,正色道:「雲兒,雖然咱們還未正式拜堂,但也已成夫妻了,是不?」他盡量放柔聲線,要她配合自己。

  容雲瞠目結舌,難以相信他決定為自己拚下這麼大的賭注!

  「雲兒,既是夫妻就該有難同當,我絕不棄你不顧。」把她冰涼的雙手納進他的厚掌間,他熾烈的眼神透出強硬的迫切,急於要她親口承認自己是長孫家的人。

  他不知道這麼做曲硯是否會放過她,可就算逃劫的機會渺茫,他也要放手一搏!

  短短一句,逼出了容雲激動的淚水。除了親人,她想不到還有誰會待她情深至此,在危難之際仍牢牢握住她不放,願為她深入虎穴,就是不肯丟下她一人。

  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了,他執意護她到此,她只能跟隨他的腳步,與他攜手共度患難,切莫辜負他。

  她抬起淚眸,對上他炙人的黑眸,低泣道:「我與你,有難同當。」

  抹去她芳頰上的淚,他眼底泛現複雜的情感。她給他的回應是這般誠懇,不論日後如何,他都不願把這一切視為弄虛作假的權宜之計。

  他要娶她,鐵了心要讓今日許下的誓言徹底成真——

  「好個夫唱婦隨的戲碼。」觀戲完畢,曲硯拍拍雙掌,滿眸不屑。「居然連聘金和留宿都出來了。」這種蹩腳的謊言,虧他個大男人說得出口。

  「大人需要查閱小民的帳本嗎?」當年給容家應急的那筆數目,他相信依楚楚的性子,定會在帳本上記上一筆。

  曲硯嗤之以鼻。「你認為本官會買你的帳?」他哪來的自信認為他會陪他一塊把這爛戲碼唱下去?

  正想揚聲命人拿下容雲,突來的稟報卻制止了他——

  「曲大人,宋大人已登上『隆容』重搜,並請您先行渡向揚州,他將隨後跟上。」

  他眉頭一緊,疑惑問:「哪位宋大人?」

  「據說是千戶曹大人的人。」

  曲硯鷙眸迸出狠厲的寒光,掩在袖裡的雙拳倏然收緊。

  又是那個曹紀風!老跟在他尾巴後做事,再搶盡他的功勞!

  衛士低首,恭敬道:「曲大人,官船已候大駕。」

  「撤!」斜睨了長孫晉和容雲一眼,他朗聲撤離,一臉陰霾。

  沒想過要放過她,只是如今她已成曹紀風的獵物,他沒道理還這麼熱心協助他人拴住「隆容」的漏網之魚!

  園內所有衛士齊聲領命,馬上跟隨曲硯離開「麟盛行」。

  一時間,這番擾攘褪去了,官衛帶來的驚悸雖未完全消散,但也總算告一段落了。

  度過一劫,各人面面相覷,看著他們家二爺和容小姐手牽手的模樣,不知今後是否該叫容小姐一聲……二夫人?

  第六章 牽纏(2)

  「過來。」晃晃掌中小手,長孫晉喚回她呆愣的神緒。

  容雲回過神,茫茫然地看著他,突然脫險又教她不知如何是好,鬆懈了繃得疼痛的肩膀,她仍是徬徨無主。

  他攜她重回楚楚的閨房,並當著所有人的面關上門扉,遺下眾人的滿腹疑問。

  回到房裡,他放開她的那一刻,頓失暖意的柔荑迅速漫上一層冷意,容雲低首,看著自己交握的指尖,還是覺得冷。

  是秋意太涼還是她的錯覺?怎麼……自己眷念起他的溫度了?

  「沒事了,你先歇下。」

  她動也不動的,只是靜靜地瞅著他,似是不解他的用意。

  以為她被剛才那些人嚇壞了,長孫晉臉色閃過慌亂,心下一急,舉手撫上她的額。「還沒醒過神?說句話,別嚇我。」他擰緊了眉,濃濃不安兜上了眼眸,對她有掩不住的憂慮。

  即便是面對那樣咄咄逼人的官衛,他也不曾露出這種神情……

  聽著他幾近懇求的話語,凝視他緊張不已的臉龐,不知怎地,她忽然又想哭了,幾乎毀掉她素來穩固的堅強。

  壓下所有的軟弱,她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點怕。」她不敢把話說得太真切,事實上,她何止是「有點怕」?她怕死了,以前太過深刻的經歷再次重現眼前,她彷彿又看見了那個幽暗濕冷的牢獄,飽受酷刑的犯人是怎麼發出淒厲慘叫,就算她掩起耳朵,把臉埋進雙膝間,那樣不聽不看,仍能嗅到那陣腐敗得刺鼻的腥臭味……

  那些血肉模糊的記憶形成了駭然夢魘,植下她失眠的毛病,從此在每個夜裡,她總要依賴酒水至微醺方可入睡,即便家中窮困到喝粥水了,也省不掉她的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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