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魂緣二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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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沃英凝視著她雀躍的神情,有那麼一瞬,產生了種想輕擁她入懷的衝動。

  是因為她的推論?她的鼓勵?還是她如頭頂陽光刺目又礙眼的笑容?

  老實說,他怕自己當真是死了。

  就這樣什麼也沒知覺的,成了街邊的孤魂野鬼。所以他厭惡她一次兩次地提醒他,但她卻跟他據理爭吵,不讓他蜷縮在自己的畏怯裡,將積鬱發洩,現下又杵在他眼前,為了他找答案,為了他而激動。

  她,究竟幹啥那麼高興?幹啥用那軟軟的聲音並命地喊著他的名?她剛才瞪著天、瞪著地又瞪著那陌生男人,腦子裡原來卻都在想他的事?

  一種莫名的優越油然而生,他抬起手。

  「沃英?」為什麼要遮著額頭?張小師歪著脖子,睇不見他的表情。

  「我的名字……」他輕喃。

  被人喚了二十來年的簡單兩字,讓她叫起來,原來還挺好聽的。

  「……咦?」怎麼……她覺得他……有些溫柔。

  人潮處好似傳來鈐聲,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竹筒裡的小乖急促地唧聲拍翅,還沒來得及察看安撫,下一刻,就先見沃英放下手,臉色大變!

  「呃……」他呻吟一聲,兩眼驟然暴睜,血管僨張,神態極為痛苦!

  「你、你幹啥?」她小聲詢問,卻看他垂首,全身強烈顫抖起來。「你……」幹嘛?發生什麼事啊?

  他的頭!

  沃英無法回應她,如被硬生生撬開的頭部加劇崩解,剎那,腦子如被數萬支尖針血淋淋地刺穿,他忍受不住那突如其來的非人痛楚,猛戾狂吼:「啊啊!」發狠抱住腦袋,五官已經扭曲。

  「沃英!?」張小師駭然大驚,被這可怕的狀況懾住了。她扶不著,也摸不到他,只能心焦地在一旁看著,滿頭冷汗。「你怎麼了?怎麼了?」之前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

  往前走的人越來越多,大街變得擁擠不堪,張小師在推拒中手足無措,只好勉強護著他的週遭,往偏巷行去,還不忘叫喚著:「沃英!沃英!來這裡!快來!」

  沃英撫著頭,腦間的刺疼擴散開去,轉為一陣一陣的衝擊,讓他有了稍微喘息的機會,視線趨漸模糊,他辛苦地捕抓她的身影。

  「呃……」不能……可不能在這兒倒下,他緊緊咬住牙關強撐微弱神智,步履蹣跚地跟著她,臉色極是蒼白。

  好不容易到了巷弄中,耳邊鈴聲也不知何時停去。

  「你沒事吧?」她焦急地瞅著他,從沒那麼覺得自已沒用過。

  「不……」不過一會兒,適才的痛感就如來時一般,好似發夢般完全減緩褪去,他粗喘口氣,虛脫回應。

  「真的嗎!?真的嗎?!」她被他嚇壞了,面色同他如出一轍的白。

  艱澀地掀著眼瞼,她憂慮的臉容很讓他看不慣,想調侃她,卻無力多說。

  「……嗯。」剛剛那瞬間……還以為……自己連魂魄都要被扯散了。

  「你怎麼……」正想開口!卻被一路人飄進耳邊的話聲截了斷。

  只聽那人道:「快點!快點!聽說那道士是元始天尊的徒子徒孫,正統的張天師傳人,神仙得很!這會兒難得路過此地來咱們鎮祈福,可得去沾沾福氣!」隨著大夥兒往前頭擠去。

  張小師聞言頓住,抬起頭隨著那喧鬧的聲源張望過去,看見前方被人群圍住的地方,上空飄散著滿滿的黃色符紙。

  「道士……」有人在作法?一個念頭閃過,她倏地回首,瞠目望著沃英。「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因為有人正在作法,所以干擾到了他的魂體,讓他這般反常難過?

  他們說的那道士,真是張天師的傳人?真會是什麼神仙的徒孫?

  或許……或許不用走那麼遠的路到京城……

  「沃——」她急著要告訴他什麼,卻錯愕地察覺到了一件令人震驚萬分的事,未出口的話霎時詫異停止,整個人更是僵硬地被釘在原地。

  「……怎麼了?」沃英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疲累地問道。

  她瞪圓了眼,怔怔然地睇著他的形體,困難地失聲道:「你……你看來怎麼……好像比之前……透明了。」

  第四章

  她原以為那是他天生長相如此,不僅沒有多加注意,還在肚裡暗罵偷笑以報復他討打的高人一等姿態;結果,等她發現到的時候,他的確是越來越憔悴了。

  「你說清楚點,什麼死人臉?」

  「欸,噓噓!」趕緊用手指此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翻著白眼,實在覺得他太不會看場合說話。

  「噓什麼噓?反正又沒人聽得見我。」就算他大吼大叫,吵到的也只有她。

  「是啊是啊,你再這樣攪和下去,壞了事,魂飛魄散,以後就連我都看不見聽不見了!」她將聲量壓至最低,咬牙切齒地和他擠眉弄眼。

  好煩人!從昨日她把他的模樣詳細地描述給他聽以後,他就開始在她旁邊碎念!

  「我攪和?」他垂眸,不滿地睇著她,「這位姑娘,如果妳能早點把不對勁說出來,或許我就不會是這般光景。」把自個兒猶似薄如蟬翼般的半透明手掌在她面前挑釁揮了揮,沒有實體就罷,如今用眼睛都能貫穿,他的心情和狀況,糟上加糟。

  真是無理取鬧!張小師氣得朝他揮出一拳,當然只能很可悲的小小發洩。

  「我怎麼知道你原來生得什麼樣!你殭屍臉渾然天成關我啥事?那哪裡能叫不對勁?就算你現在看來比之前乾癟,我也以為那是因為旅途勞頓的關係啊!」再說,他的形貌魂魄衰弱,有可能是因為巧合遭遇法事才造成的啊!為什麼要一直把矛頭指向她?

  「既然妳是唯一能見著我的人,理當負起關切責任。」他臉不紅氣不喘,說得那般天經地義。「告訴妳,雖然我現下瞧不見自己的臉,但原來的我,可是好看上千倍。」他挑眉,傲然地扯著嘴角。

  如果從別人口裡說出,那就是胡吹牛皮又不要臉到了極點,不過是他沃英大爺親自傳述,那肯定是至理名言,金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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