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後,昊桐命下人備了熱水和酒,在水裡放了幾片寧神的香草,先試過水溫後,才輕輕將夢蘿抱進蒸氣騰騰的浴桶中,在房裡親自為她慢慢擦洗身子。
他先在她雪肩上抹散花油,用雙手按摩許久,之後舀熱的水,不厭其煩、一下下地往她纖弱的雙肩潑淋,房裡盡煙霧蒸發的水氣。
夢蘿看得出他極力在壓下怒意,尤其是看到她臉上的五指掌印後。
那掌印是如此明顯,足見被掌刮時的力道有多強勁,連她爹都怒極地在廳裡來來回回走了三十趟之多,更何況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護著的昊桐了,他從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傷。
「喝一點酒,比較好入眠。」 昊桐執著酒杯靠近她唇緣,青銅雕花的方壺裡,散發出濃烈芳醇的酒味,那是商家酒莊自釀的美酒。
眨動著充滿靈氣的雙眸,她啜了幾口酒,放鬆地打量著他。
打從回府至今,他瞇起的雙眼便冷得可以殺人,這怒氣決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她。
然而,比起自己在太子那裡受到的屈辱與他受的,她更在意他的感受,也更不容許旁人輕視他。
她從來沒問過他身為她童養夫的感受,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敬重他如天如地,如日月星辰,如空氣和太陽,那麼旁人也會同樣敬重他。
然而,今天看那淫賊太子出口狂言,她才知道自己太過天真。出身高低是不能抹滅的,這麼多年來,他在旁人那裡是否也受到同樣的奚落,而他卻從來都沒說呢?
「昊桐,你在想什麼?」她嬌媚地圈住他的頸子,黑髮如絲緞般流散在水面。
「什麼也沒想。」他的聲音很溫和,與他的眼神不協調。
夢蘿深知這代表他在想的事情太多了,對於今日在駿王府發生的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只是不過去又能如何?對方是太子啊,即便再無能,身上還是流著皇室的血,也是皇上冊封的東宮太子、未來會登基的主君,難道氣不過能殺了他不成?
「那人畢竟是太子啊,你就……釋懷吧,好嗎?」她深深歎息,交纏在他頸後的一雙小手自責地捲起麻花。「都怪我和我爹,如果當年我爹把我許配給你,而不是強迫你成為我的童養夫就好了,如今就不會遭人奚落。」
這些年,她爹已完全將商家的生意交給他管理,他是當家主人,人人知曉,至於他是童養夫這件事,彷彿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是不重要,仍存在啊,今日她就親耳聽見麟王妃與淫賊太子提起,憑她一己之力,又怎麼杜他人之口?
「我沒怪過你和丈人。」 收斂了眼中的怒焰,他一臉緊繃,並不是因為她提起的陳年舊事。
夢蘿不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深,僅僅只是這樣摩挲他的後頸,便已點燃了他的慾望。
「我們怪自己。」夢蘿歎息。「爹也說過,是他考慮的欠周詳,當年一心為我保命,沒顧到日後之事,才會釀成今日之禍,若我們能防微杜漸,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他不想再與她說下去,她現在不會明白,童養夫的身份之於他根本無足輕重,他從未看在眼裡。
「水冷了,我抱你起來。」
夢蘿眼眸閃閃發亮,興致勃勃地說道:「不如加些熱水,我來替你洗……」
「我不想你替我洗,我想你取悅我。」他徐徐地低頭吻她,雙唇滑下,貼著她的耳畔。「到床上去。」
第4章(1)
昊桐吹熄幾隻燭火,留下一盞幽暗香燭,手一揮,芙蓉粉帳層層落下。
他輕輕替夢蘿擦乾身子,為她抹上香粉,讓她舒服地躺下,她對他露出一個嬌慵的微笑。
他在她身邊躺下,沉重的手臂扣在她纖柔腰際上,好笑地輕撫她紅暈的臉龐。才喝幾口酒便醉了。
「好熱啊!」躺在他身邊,她小手輕撫著他胸前威武懾人的翔龍胎記,不一會兒便沉不住氣地往他懷裡滾去,抬眸,揚著長睫問:「昊桐,你是不是想做什麼?是不是想對那個扶不起的太子做什麼?」
他深沉地盯著她仰頭追問的小臉。「我能做什麼?如同你所言,他是太子。」
夢蘿的眸裡煩惱萬狀。「你能這麼想便好。」
昊桐開始吻她,而她還在胡思亂想。
如果那人不是太子,她也萬不會任由昊桐被人奚落而隱忍著不發作,一切,都是忍無可忍,只能再忍。
只是雖然昊桐表面上好像明白了他們不可能與皇室作對,她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真會因為對方是太子,而讓她被欺辱之事船過水無痕嗎?
他自小將她密密實實地保護著,打從接受他是她的童養夫開始,便不容許她在他身邊時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有次,她急急跟在他身後,被石塊絆倒,傷到了下巴,他氣得以拳擊石,嚇得她目瞪口呆。
而今日出事時,他們夫妻倆明明都在駿王府裡,他卻讓她被太子壓著欺凌,他怎麼可能會不狂怒?
這怒火,決不會這麼容易就熄滅,也決不是對方抬出顯赫尊貴的身份就可以讓他熄滅的。
從她爹把她交給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她當責任了,所以他會用什麼方法替她要回公道,她好擔心……
「啊……」他的拇指愛撫著她敏感的嬌軀,她不自覺地發出細小呻吟。
他將她擁進雙臂中,熾烈強悍地掠奪她的唇,專注地以唇遊走在她全身,那剛猛的力道,常讓她產生錯覺,錯覺他是愛她的……
她沉醉其中,猛然想起白天裡麟王妃所說的話。
「怎麼了?」昊桐是極為敏銳心細的人,任何細微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眼,更何況她是突然從沉醉裡醒過來的。
「也沒什麼……」夢蘿期期艾艾地看著他。「我忽然想到,你……是不是該納個小妾了?以免你的精力無處發洩。」
她曾聽過府裡的僕婦們聚在一起談論閨房之事,她們幾乎都在抱怨自己夫君對她們的冷落,哪怕是成親才一年的新嫁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