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君十一氣結,握了握拳,沉聲道:「我沒必要在這當頭和你辯,現在要討論的是,如何讓城南百姓避開這場災厄。」
「要是沒有水患呢?」
「一定有,我敢拿我的性命擔保。」
第8章(2)
君十二重斂長睫尋思片刻,淡問:「祭主,你認為呢?」
她看向兩位兄姐,眉頭攢得更緊。「我覺得……君家有訓,不得窺探天命,更不得改變,以免天下大亂。」與其表達她的意見,倒不如搬出家訓還來得有用。
「祭主,這話怎麼對?咱門明明有機會可以救那些人的,為何不救?城南百性何其無辜,你真忍心見死不救?」君十一不禁搖頭歎氣。
「可是,天命不可違,咱們出手干預,豈不是亂了命盤?」該死沒死,會害該活不得活,前世因今生果,這道理是奶奶一直教導她的,要她淡看生死,不可違抗天命,否則必引來天譴。
「哪來的天命不可違?要真不可違,我又怎會看見?難道這不等於是老天對咱們下了指示,要咱們去救?祭主,君家祖訓,要救助百姓、造福百姓,何為根本你難道還分不清嗎?」君十一咄咄逼人。
君十三被堵得啞口無言,他說的不無道理,但……
「十二,難道我這麼說沒有道理?」他尋求支持。
她沉默了一會,沉聲問:「你可知道正確的時辰?」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君十一有些怔住,隨即飛快地回答,「雖然不清楚時辰,但是早防備就對了。」
「姑且信你一次,十三,你也這麼認為吧?」
「……嗯。」君十三點了點頭,有點為難,畢竟這事與她昨晚和無咎說的大相逕庭。
「那麼,這事就由我呈報太守大人,再決定如何安排。」君十一環視眾人,滿意地點點頭。
君十一將此事呈報陸敬和,他隨即派駐軍隊,將城南百姓遷徙城東安置。
不久,天空開始落下暴雨,閃電交加,狂風大作,就算是白天,也陰霾得猶如入夜,黑暗無窮無盡,像是要吞噬整片大地,不過兩個時辰,錢塘江漲潮,江水一口氣衝上岸,以極可怕的速度摧毀良田便橋。
水患之嚴重,遠遠超過君十一和君十三的預期,雖然大水確實只淹城南,但由東往西,橫掃過杭州城,直淹向餘杭縣,長興縣、昌化縣……舉目所見是一片汪洋,驚動朝廷下令救援。
翌日,大雨不停,滂沱的雨勢,看得人觸目驚心。
再隔一日,雨勢暴猛,無處宣洩的水漸漸往北沒去,杭州城的百姓驚慌不已,甚至開始暴動。
「既然君家祭主也在這裡,為何不讓她唱祈歌祈晴?」
「對呀!君家不是有龍神守護?君家祭主肯定可以阻止這場暴雨。」
在大雨開始時,君家人便投入救災的行列。
此刻,君十三正待在縣衙大廳,聽到外頭百姓的怒吼,不禁憂心地站起。
「祭主,你不須理會。」八雲緊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雨已經下了三天,也差不多該停了。」
外頭淹水,沒辦法搭祭台,要如何讓祭主南祈歌?
「可是……」睇著潑瓢大雨從天落下,她不禁有些懊惱,早知道十一哥有神見的能力,她就應該向無咎問清楚,這場暴雨到底要下多久。
「坐下吧。」坐在一旁的君十二淡淡開口。
君十三回頭瞅著她。「十二姐,我可以出去唱祈歌嗎?」五皇子一事,雖是無咎救了她,可她聽到十二姐試圖保護她的話,內心很感動,認為姐妹之間應該可以牽繫得更深。
君十二微揚眉。「你認為有效果嗎?」
「就算沒有,至少可以安撫一下人心。」她抿了抿唇。「十一哥在外頭幫著,其他族人也沒閒著,我光只是在這裡待著,那我到縣衙來,又有什麼意義?」
「祭主這話是拐著彎在數落我的主子?」四喜不客氣地開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
「四喜姐姐,注意你的口氣。」八雲不快地替主子出聲。
「我又是哪裡說錯了?」四喜哼了聲,「當家的想當好人由著他去,咱們到這來,也不過是當家的要讓人知道咱們君家很團結罷了,不然咱們幾個姑娘又能幫上什麼忙?」
「四喜,夠了。」君十二冷冷阻止,美眸掃向君十三。「祭主,你想怎麼做,儘管去,我也想聽聽你的歌聲。」
「謝謝十二姐。」君十三笑逐顏開地朝廳門口走去。
「祭主,外頭正確在下雨,你要出去,好歹先讓我拿把傘,你別急呀,祭主!」
八雲吼著,然外頭閃電交加,雷聲轟隆作響,大雨傾盆幾乎阻斷她細微的聲音。
只見她疾步走到廳外的青石板路上,瞇眼看向灰蒙的天空,壓根不管豆大雨水滴在身上多痛,浸入沒骨子裡多凍。
「祭主,別唱了,雨勢這麼大,你在這裡唱,也沒人聽得見,就連老天也聽不見!」八雲衝到她身邊,用雙手護在她頭頂。
置若罔聞般,君十三深吸口氣,唱出空靈的祈歌。
那副清嗓柔而不銳,卻能夠撕裂黑暗,讓煦光重現大地。溫潤的能量,隨著嗓音逐漸拔高,穿透了雨,如絲一般向四面八方綿延而去,如風一般吹拂到每個角落,撫慰著慌亂無措的人心。
在縣衙隨近的百姓都聽到了歌聲,慢慢平靜下來,彷彿就連人雨都不再可憎,淹水不再是那麼令人絕望,他們可以耐心等待,黑暗盡頭的曙光。
君十三一遍又一遍地吟唱著,在廳內的君十二目光複雜的看著她纖瘦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漸漸的,刺眼閃電消失了,就連雷聲也緩緩退遠,再等一會,竟連雨都停了。
外頭響起陣陣歡呼聲,許多百姓爭相走告,親眼見證了君家祭主不可思議的能力。
「祭主,可以了。」君十一從一旁小徑走來,後頭還跟著幾名衙役和陸敬和。
君十三神色有些恍惚地瞅著他,這才感到渾身冷得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