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抱著我睡?!」她翻坐起身,抱著頭質問。
「……是你抱著我。」他沉聲駁斥。
「我?」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指著腹部、手臂和手指。「看仔細一點,有你咬過和舔過的痕跡。」這一夜,是他這一輩子截至目前為止,最難熬的一夜。
她就在他懷裡,讓他一夜不成眠;她就近在眼前,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被她折磨到天亮。
君什善小臉漲得通紅,不相信自己睡夢中竟對他又咬又舔。「我……」
「還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他嗤道,站起身,隨意挑了件衣袍穿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睡迷糊而已。」她小聲辯解著,小手搗著發燙的瞼。
天啊,她到底是怎麼了?怎會荒唐地拿他的腿當枕頭,又怎會把他當成娘親撒嬌……真是睡傻了她。
「承歡,到底下的艙房,把她的包袱拿過來。」穿戴整齊後,他開了條小縫,對著門外的隨侍吩咐。
「是。」儘管內心有太多疑問,但他還是立刻執行主子的命令。
關上門,淳於御回頭,瞧她像個小媳婦似的坐在地上,長髮披散,身上還穿著過大的衣袍,褲管都不知道捲上幾卷,看起來很瘦小,教他油生一股憐惜,想要環抱住她。
昨夜,她時而睡得香甜,便抓著他的手又啃又舔,時而睡得不安穩,便緊抓著他的手,不斷地夢囈,像是害怕失去什麼。
那樣的她,教他心疼,想要不顧一切地擁住她。
「起來,還杵在這裡做什麼。」但化為行動,他卻是用手輕點著她的額頭。
她沒抬頭,反倒是垂得更沉。
「你在做什麼?」他索性往她前方一坐,雙肘靠在膝上,傾近她問著。
「懺悔。」垂落的長髮遮掩不了她扁起嘴的可愛模樣。「對不起,我不該對你亂來……」她那可憐兮兮的口吻配上萬分愧疚的表情,讓淳於御突地噴笑出聲。
「你幹麼笑我?」她咬唇拾眼,看著他抿嘴強忍笑意。
睇著她哀怨的神情,他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討厭!我真的很有心在懺悔款,你……」話未完,她無預警地被他一把摟進懷裡。
君什善瞪大眼,貼著他的頰,感受他身上的熱度,一雙小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把他推開還是回抱住他。
就是這滋味呀……就像小時候,娘摟著她的滋味。
「君什善。」他笑聲漸止,啞聲喃著。
「……幹麼?」她傻愣愣地問。
「你……」
「侯爺,我把……」門一開,曲承歡的大嗓門突地頓住,猛地再拉上門板,懷疑自己瞧見什麼……但下一刻,門又打開來,露出淳於御冷沉的臉。
「侯爺……」他顫著聲。糟,他剛剛是不是壞了侯爺的好事了?
「拿來。」他立刻把小小包袱交給主子,再見門板當著自己的面重重關上。
轉身,淳於御將她的包袱丟給她,卻見她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你比較喜歡我的衣袍?」他戲譫地道。
「你在這裡,我怎麼換?」她也想換,問題是艙樓亮得很,況且,他剛剛莫名其妙的抱著她,害得她現在腦袋一片空白,連帶動作都遲鈍起來。
淳於御看了她一眼,不耐地開門,走到艙樓外,就見自己的隨侍還傻在外頭。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他沉聲問。
曲承歡無言以對。他能說,自己只是震愕過度,忘了跑遠一點嗎?
好一會,他才強迫自己動了動唇,「侯爺,今天的霧很濃,風很冷。」當作是等著報告例行公事,總行了吧。
淳於御聞言,環顧四周,發現霧確實濃得有些弔詭,抬眼看著天空,初晨的天空竟半點光線也無,陰霾得像是暴風雨即將接近。
「快下雨了。」他淡吟著。
閉上眼,他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嗅到雨水將至的氣味,而海浪也開始不安穩,一波波地推動著船身。
「那不就糟了?」曲承歡不禁皺起眉。
雖然船上的士兵都打過水仗,對於行船作戰並不陌生,但他們並沒有過過暴風雨,就怕會亂了分寸。
而,今天不過是出海的第二天,距離預計回航的時間尚有三天。
淳於御沉斂長睫,思忖著如何因應時,身後的門板被推了開來,他回頭就見她已經換上自己的粗劣衣裳,軟巾也將長髮藏得好好的,露出她的精緻小臉……要不是她的聲音粗啞外加力大無窮,絕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個男的。
「你拿著你的包袱做什麼?」當他的視線落到她的手上時,濃眉微擰著。
「我晚上要回底下艙房。」她垂著臉道。
「你知道艙底有多少名士兵、船工和水手?」
「很多。」這艘船夠大,人真的很多,所以在艙底,什麼氣味都有,再加上海浪,真的讓她很想吐,才自告奮勇到艙樓上收篷,誰知剛好遇見了他。
「士兵五百,手水一百,船工七名……你以為我會讓你跟他們攪和在一塊?」一晚相處,讓他的心意已定。畢竟這事早晚會傳到趙立的耳裡,與其避嫌,倒不如將她帶在身邊,至少他不需要提心吊膽。
「什麼攪和?我攪和了什麼?」她不解地拾眼。
「橫豎沒有我的命令,你哪兒也別想去。」淳於御說著,拎起她的包袱往艙樓裡一丟。
「喂,你很霸道耶。」君什善氣得跺腳。
就算他是侯爺、是主帥,也不能這麼對待她吧。
「承歡,準備早膳。」淳於御睬也不睬她,逕自發號施令,卻見隨侍那張嘴已經張得可以吞下一顆雞蛋。「快去。」
「是。」他領命而去,卻邊走邊回頭,一瞧那君什善又被押進艙樓,他驚詫得忍不住捏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進了艙房,君什善雙手環胸,氣呼呼地瞪著他。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踏出房外。」
「為什麼?」
「就因為你的女兒身,要是由於你而影響到整艘船上的人命,你背負得起?」君什善聞言,儘管不服也只能無言地垂下臉。「可是,我已經領了十兩銀子,那該怎麼辦?」她緊抱著懷裡的包袱,一臉捨不得,因為那十兩銀子就在裡面。為了賺這些錢,她還特地拜託下天竺寺裡的師父,有空到小屋看探夕月姊姊的……「那十兩銀子是你的。」他哭笑不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