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感覺漫天的寒霜朝她傾瀉而下,來勢洶洶,似乎想奪走她的一切知覺,剎時全身血液逆流……
她的腦子開始混沌不清,雙眸也微微泛紅的衝出電梯,像後面有鬼在追趕似的衝出公寓大樓,一直衝到大馬路上,什麼都不去想不去聽,直到「吱——」的煞車聲音,一輛賓士轎車與她的肉身只相隔不到半尺便要撞上她——
「你在搞什麼?沒看路嗎?想死也不要害我背上殺人罪名……」轎車的主人顯然受了驚嚇,怒氣沖沖的想下車找她理論。
宋慕容也被嚇回了一半理智,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回頭迎視那位轎車主人,高瘦的年輕男子,不到三十歲,戴著一副細框眼鏡,五官斯文俊逸,可是,這張臉分明是……
「慕容?!你是宋慕容!」他不禁怔愣住。
「你是……王鏡泉?!」頃刻間,宋慕容勾起淒楚的笑。
「慕容!慕容!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王鏡泉作夢也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與宋慕容重逢,激動得想拉住她的手。
「走開!不要碰我!」帶著一絲慍怒的低喊,她使力甩開他。
王鏡泉,她偷偷愛上的初戀情人,傻傻的少女時光,整顆心填滿了他的身影,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拋下了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莫名其妙的被拋棄了!
他眼中交錯著痛苦與真誠,「慕容,給我解釋的機會。」
「不用了!」她淒笑搖頭,「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她對他封閉了心門,甚至拒絕他敲門。
王鏡泉一時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打破這種疏離感。
這時,金亮羽終於從樓梯間跑下來,喊住妻子:
「慕容——」
怕她又跑了,金亮羽一把抱住妻子,緊緊抱住她,「慕容,不要跟我生氣,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談好不好?」
她感到身心俱疲,將頭埋進丈夫的胸膛,「老公,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金亮羽緊繃的神經有了一絲鬆動,這才注意到旁邊站了一名年輕男子,「這位先生是誰?」
「路人。我差點被他的車子撞了,不過是我不對,我腦筋一片空白,根本沒看路……算了,反正沒事。老公,我們回家吧,我累了。」
「好。」金亮羽免不了瞪了肇事者一眼,擁著妻子離去。
王鏡泉的神情驚疑,腦子剎時停擺。
老公?她結婚了?!她結婚了!
他深吸口氣,努力撫平起伏的情緒。
他不應該大驚小怪,八年前他不告而別,她有什麼理由要等他回來?不恨死他就謝天謝地了。
慕容變得更美,娉婷奪目的容貌一樣那麼出色,家世條件樣樣好,早該被追走了,成為某人的太太。
應該是一樁天賜良緣吧!她的丈夫看起來很體面,跟她很相配。
他早該有心理準備的,但為什麼他的內心仍感到惻怛酸楚,有一種難以解釋的抽痛?
一路上,她看著窗外,不想開口說話。
金亮羽臉上的表情又凝重深沉了,安全的將車子開回家。
他不知道該不該為他的過去情史作辯解,可是眼看慕容的表情陰晴不定,感覺這件事比做生意還棘手難為。
兩人進到屋裡,慕容直接進入主臥房,脫下外出服,拉開薄被躺上床,闔上雙眼,掩住複雜迷離的深沉心思,更無心對丈夫質問什麼。
金亮羽反而更不安,以為她氣到不想講話。
「慕容,你不舒服嗎?」
「我頭暈,想睡一會。」她沒有張眼,有氣無力的說。
「好,等你睡醒了再說。」
金亮羽逃出房外,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
慕容知道他想解釋什麼,但是她不想聽,不,正確的說法是……在這一刻這一秒,她一點也不關心丈夫過去的情史,他拿了多少錢給牛巧娣幫助她圓了留學夢,或某任女友為他癡心墮胎……她一點也不想聽,她滿腦子想的是王鏡泉!王鏡泉!王鏡泉!他真的回來了?他當初死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一聲不響便拋下她不見人影?該受詛咒的王鏡泉……
她翻了個身,感傷而酸澀的流下兩行清淚。
原來,她並沒有真真正正忘懷王鏡泉,只是下意識選擇了忽略、漠視、遺忘,將不容人間的初戀情事冰封於心底。
她的意識徘徊於過去和現在、清醒與迷茫之間。
不要再想了,也不能再想了……
在書房裡坐立難安的金亮羽,接到母親的電話。
「享雨過得好嗎?那男的是不是也搬進去了?」金母沒有勇氣自己去親眼證實女兒和不入流的小男人同居,便要兒子媳婦過去看看。
「她好得不得了,那男的比男主人更拽。」金亮羽一想到妹妹對他做的事,陰沉沉的道:「媽,我以後不會再去享雨的住處,也不想再管她的事!」
「你是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不過想問一句那男的家人都在做什麼工作,享雨馬上跳出來維護他,不准我過問,為了讓我閉嘴,她竟然在慕容面前提起我資助牛巧娣五十萬元留學費的陳年往事,還有其他女友的事……」父母也不知道曾經有女人不小心懷孕而墮胎,他只對妹妹陳述心情,沒料到竟成為一個把柄,所以他更無法原諒享雨出賣他。
「哎喲,享雨怎麼會這麼三八!」金母哀聲歎氣,忙又問道:「那慕容有沒有怎麼樣?是不是很生氣?」
「她在睡覺,一副快昏倒的樣子。」
「你好好跟她說,那都是過去的陳年往事,她會諒解才對。」
「我知道。」
「不過這也要怪你太好說話,沒事幹嘛資助前女友留學費用。」
「當時我太年輕了,一時衝動許下了諾言,不想言而無信,如此而已。」
「那你就照這樣解釋給媳婦聽。」金母頓了頓,加重了嚴厲的語氣,「照我看,牛巧娣那女人也太厚臉皮了,都跟你分手了還敢跟你要錢,根本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能撈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