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就是買家只能告訴賣家鞋子要做幾公分的尺寸,其他部分都屬於賣家自由發揮的範疇,買家不能干涉,同意才能下標。
這……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會同意的才有鬼。
結果,會同意的鬼才真不少,何楚墨定睛一看,這賣家的評價,光是學步鞋的部分,短短半年內便已經超過百筆好評,他真是不敢相信。
買嗎?一雙鞋要價幾乎二千,卻連花色圖樣都不能選擇,似乎太冒險了?
不買?看那賣場上的成品,雙雙精美可愛,買家們的評價也一面倒地讚不絕口,直誇她的鞋子有多軟,孩子穿起來有多舒服,孩子有多喜愛……
「請問,我要買一雙鞋,最快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沒有猶豫太久,何楚墨便在拍賣的問與答裡如此提問。
「你好,請問是男生要穿的還是女生?鞋底要幾公分呢?」不出五分鐘,電腦那端便傳來回應。
幾公分?這可問倒他了,他當然不知道Z小姐外甥女的腳是幾公分。
「是女生,約莫一歲左右,還不太會說話,我要送人的,不方便問她孩子腳長幾公分。」他只能回答他知道的部分。
這、這也太難了吧?一歲的孩子,有八公斤的,也有十四公斤的,那腳長,她從十公分到十六公分都做過……佟海音在電腦前煩惱地想。
「您有見過那孩子嗎?孩子高嗎?胖嗎?骨架大嗎?」最後只好這麼問。問問看,順便感覺看看買家的態度,若是要求太多太無理,她不會接這張訂單。
「不胖,是個秀秀氣氣小女生。」
「小女生啊?那、我手邊恰好有一雙十四公分的女寶寶鞋,寶寶若是身材嬌小,即使現在不能穿,再過幾個月便能穿到了,鞋子嘛,寧願買大也不要買小,若是您看過賣場規則可以接受,下標之後,最快……唔……」翻動了一下桌歷。
「我明天幫您寄,下週二就可以收到了。」佟海音在鍵盤上敲出一長串字。
不不不,他不要買了之後,結果孩子現在不能穿。
「賣場裡的一歲女孩大多穿幾公分的?」何楚墨再問。
「從十公分到十六公分都有,每個孩子身形不一樣,說不得准的。」
何楚墨沈吟了會兒,又飛快鍵入。「十公分到十四公分,每個尺寸各買一雙的話,最快什麼時候可以拿到?」不如這樣吧!
佟海音嘴裡那口花草茶差點噴出來。
「您是說您要買五雙?」十、十一、十二……她沒算錯吧?
「是。」
「需要刺繡繡小孩的生日或是生肖圖樣嗎?」如果要話,費工又費時,她交貨的時間便得抓松一點。
「不需要。」他根本不知道小女孩的生日與生肖。
「我的賣場裡不接受因花色不喜歡,或是尺寸想更改退換貨,您清楚吧?」不可置信地問。
「清楚,我剛才看過賣場規則了。」回應得斬釘截鐵。
「不能退換貨喔。」重覆提醒。
「知道,最快什麼時候能拿到?」
佟海音想了想。今天是星期日,而盼盼這幾日被姊姊接回去住,不在她身邊央著她陪,她加緊趕工的話,一周做四雙,應該沒問題。「下下週一。」
「太晚了,我希望下週六之前能拿到。」週六,Z小姐會去「初秋」,可以的話,他這周便可以親自交給她。
週六拿到,最晚週五就要寄了……郵局現在寄件速度很快,最壞也還有快遞……週五、週五,五天趕四雙……
「好,你下標吧。」
一萬元的訂單,五雙嬰兒鞋,佟海音牙一咬,拚了。
※ ※ ※ ※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事實證明,貪財是會招天打雷劈的。
佟海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想掐死那個竟然在她賣場裡留下第一筆負評的買家多,還是想掐死自己多?
自從上周在「初秋」莫名其妙被鬧過一場之後,她的運氣便持續低迷,本以為賣場裡接了張大單,運勢也算開低走高了,沒想到依舊是淒淒慘慘慼慼。
負評?負評?!她才正要去寄件,這人為什麼在她賣場裡留下負評?
看看他的評價是怎麼說的?他說——
物品未準時到達。
今天是星期五,現在才只是星期五上午!
他難道不知道郵差星期六有上班嗎?他難道不知道他明天還能收到商品嗎?
枉費她連日來拚命趕工,忙到幾乎沒時間合眼;枉費她買一隻小鞋子都搭配了不同的布料花色;枉費她包裝得如此精美,甚至還為每雙鞋搭配了不同形狀、不同材質特製禮盒。
「喂?何先生?您好,我是學步鞋的賣家佟海音。」她撥了通電話過去,客套嗓音中蘊含隱微怒氣。
「是。」
耳邊傳來的男嗓淡淡的,有種令佟海音想掐死他的冷靜疏離。
想必他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否則怎麼聽來如此鎮定與毫無愧疚?
「我看見您留下的評價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星期五?」說得含蓄婉轉的禮貌話音下,只有想狠狠捏死這個男人的衝動。
何楚墨坐在辦公室裡,拿著話筒的手略微頓了一頓。
這位賣家的聲音似乎聽起來有些耳熟?但他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聽過……也罷,學步鞋比較要緊,他決定暫時忽略她的聲音。
「是,妳沒有記錯,今天是星期五,而我說週六之前要收到。」何楚墨回應的口吻平平淡淡並且理所當然。
週六之前?她以為,週六上午收到也算是週六之前?該不會是……頰色忽而飄過一抹難為情的艷紅,心中略感懊惱。
說來慚愧,那些「以上」、「包含」、「不包括」的數學題她自求學時代便搞不太清楚……是她聽話聽得太快,沒有深思熟慮,所以理解錯了?
但是,現在還只是星期五上午耶,若是他今日下午收到,也算是「週六之前」吧?他何必負評留得那麼急?
佟海音本想出聲抗議,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種辯論與文字遊戲實在沒什麼好爭論的,她本就不是個好辯的人,更何況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用了,如今的重點是,她得怎麼解決眼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