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惡名昭彰之井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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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她無力又悲傷,他們到底曾不曾相愛過?如果有,兩個知心人不應當互相瞭解嗎?為何在他們之間只有數不盡的磨擦與隔閡?

  到底哪裡不對了?她好累、好難受、好孤單,更被他含怒的眼神刺得好痛啊……

  「歌月,你還是不懂嗎?不論是大寶、小二、寶貝兒,他們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理當平等對待,不該有身份上的區別。可你在他們一出生後,便給他們訂立了不同的身份,我是他們的爹、你是他們的娘,或許我們心裡知道三個孩子都是相同的,我們會平等地關愛他們,但你給他們做的安排在外人眼裡會變成什麼,你可知道?他們以為你偏愛長子,忽視幼子,才會這樣迫不及待立太子。而一個不受君王重視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在宮裡受到多好的對待?至於一出生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咱們大寶嗎?他們費盡心機拍馬迎合,圖的是什麼?無非是待得太子長大,將來繼位為君,博個從龍之功,從此扶搖直上九霄。而寶貝兒……你說不准公主和親,別人還不將其解讀成你偏愛小公主,那為了博取你的歡心,他們會怎麼對待寶貝兒?盡可能地嬌寵她、呵護她、騙她……總之,只要她開心,在你面前說上句話,還怕不能全家雞犬升天嗎?歌月,你的愛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傷害。」

  「我……」她一時無措,跌坐在地。可能嗎?她費盡心思保護孩子,結果全是枉然?那她該怎麼辦?什麼都不做嗎?「我沒在區別他們……在我心裡,他們一樣重要,都是我最寶貝的孩子,我只是為他們好……」她渾然不覺,淚水已爬滿腮。

  他低喟一口氣,放下女兒,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擁住她。

  其實他並未特意排擠她,或是特意生她的氣,只是兩人的出身相差太多,她只知宮廷凶險,因此不顧他的反對,執意送孩子入皇子府,以為不讓孩子過早接觸後宮的險惡,便能養出一個心性、品德皆優的好孩子。

  可她不知道,宮廷之所以險,是因為人心。

  人心才是這世上最可貴卻也最可怕的事物,這在他當乞丐、做奴才時,就已經看得透徹了。

  好幾次,他試圖讓她明白,但她畢竟沒經歷過,無法瞭解其中意思。

  於是,幾番爭吵讓他們之間的歧異越來越大,最終變成此刻這樣,彼此相怨,互相傷害,而這一切本都可以避免,但……

  好吧,他必須承認,他殺皇子府的那些傢伙,除了因為他們虧待小二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因為他們夫妻不和而遷怒於他們了。

  「歌月,把孩子交給我吧!你看他們如此健康機敏,難道還不放心我龍家的育兒方法嗎?」

  對了,他不提起她險些忘了,她總覺得三個孩子似乎活潑過頭,而且……才滿月沒多久的孩子,能這麼快就在床上翻滾自如嗎?

  她以前沒生過孩子,自然無從比較,但她喝過丞相孫兒的滿月酒,記得那孩子睡得多、醒得少,哪怕偶爾睜眼,眸裡也是一片清淨空白,不像她的孩子,雙眼骨碌碌亂轉,一瞧就是個不省心的。

  「他們……我不曉得一般孩子在滿月後應該怎麼樣,但他們……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別的孩子能有養氣丹為他們早開靈智,有兩個不顧惜自己功力的姑姑叔叔替他們打通經脈,強健體質嗎?歌月,你可以不喜歡天洪、天荒他們那樣離經叛道,但這回你要感激他們,沒有他們上山下海尋藥,沒有弟妹辛苦煉丹,沒有你大哥對我的提醒,告訴我宮人們常搞的一些小把戲,三個孩子不會有今日的健康和如此可愛的笑容。」

  是這樣嗎?哪怕她與他們始終相看兩相厭,對他們送來的滿月禮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們依然一心一意對孩子們好,因為……大家都是一家人?

  她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受,有點羨慕、有點嫉妒又有點無措。

  家人,她曾經擁有很多,但他們給她的記憶就是爭寵、爭寵、再爭寵。

  她不知道一般平民百姓的「家人」是怎樣的?都像龍家一樣嗎?緊密相連,誰也拆不開、解不散?

  家人……突然間,她對這兩個字起了一點好奇。

  她是不是也能擁有這樣的家人,在將來的某一天?

  第9章(1)

  在龍天宙的堅持下,女皇陛下不得不將三位龍子鳳孫的教養責任全權移交到他手上。

  至於皇子府,在孩子才滿月的時候便曉得利用他們的身份勾心鬥角,這樣一處骯髒的所在,當然是廢掉啦!

  而那些被他解決的宮女、太監、侍衛,他是後宮之主,他要處置幾個失職的宮人,那是他的權力,別說旁人沒有置喙的餘地,哪怕她這個女皇也無權干涉。

  因此,一切的爭執彷彿船過水無痕般,就這麼靜靜地消失無蹤了。

  當然,女皇還是不太滿意他的教養方法,既然孩子靈智開得早,為什麼不早一點教他們識文斷字?天天放任它們爬樹、玩泥巴……天啦!他們是大晉的將來,不是鄉村山林間的野小孩啊!

  她每天都要跟他「溝通」——對,是溝通,不是爭執。

  他說兩夫妻有事就要講開,別悶在心裡,那樣對他們的感情不好。

  她在朝堂上也許是個獨斷的君王,但在他面前,不知是否前輩子欠了他,她總是很難對他擺架子、施威風。

  相反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說服下,她不停軟化了自己的立場,對他一退再退。

  有時候,她很慶幸自己是女人,不是男人。

  倘使她是男人,卻聽枕邊人的話聽到這種程度,不管她在國事上有多大貢獻,「昏君」兩個字鐵定安在她頭上,摘都摘不掉。

  但女人嘛……只要她沒搞一堆面首進宮,很多事情大家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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