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法,直接殺了他或是挖出他的眼珠的確比較實在。
「傲梅姑娘,你冷靜一點,我承認該看的沒少看,不該看的多少瞄了幾眼,不過大家都是明理人,呵呵,有話好說,動刀動槍的,場面就難看了,你說是吧?」
走踏江湖多年,他可是第一次陪笑,自知理虧的他笑到嘴角都快僵了,偏偏一時好心救回的女子壓根兒不領情,那對野性如豹兒的棕眸,看久了真的會毛呢。
鳳歧努力釋出最大善意,緩緩地、慢慢地、不動聲色地將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移開。他救回的姑娘武功雖有火候,但不算頂尖,卻全身披滿荊棘,早知道就把這刀扔遠一點,或是貼身收著,別急著為她換藥而隨意丟上桌了事。
短刀才讓他移開半寸,又重新架回他的脖子,這回,換他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血珠汩汩地冒了出來。
「你是誰?」傲梅警戒地望著她,不敢鬆懈半分。
這男子搖頭晃腦地沒個正經,活像個唱大戲的丑角,若不是親眼見過他敏捷的身手,須臾間點了七、八名大漢的穴道,她還當他只是個游手好閒、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
「我的佩劍呢?快交出來!」她抿緊唇線,眉間攏起山巒。
「呃?」她好奇他的身份,這點可以理解,他也很想自我介紹,可問題是脖子上架著一柄短刀,誰有心情回答?「唔,那個……可以麻煩你把刀子移開一點點嗎?大概退個兩步左右,我會很感謝你。」
至於佩劍,在她傷好,兩人分道揚鑣之前,他絕對不會拿出來。
傲梅蛾眉一凜,不過問他何許人也,他態度支支吾吾又答非所問,可見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徒。
她撫上肩部裹傷的布條,不禁懷疑裡面用的傷藥淬了毒,難道說他是變了裝束的青玉門人,對她施予援手不過是想活捉她回去交差的權宜之計?
思及此,她眼神倏冷,開始使勁拆去肩背染血的布條,推去黑糊成球的藥草。
「傲梅姑娘,你幹什麼……這樣傷口會裂的耶。」用刀子抵著他就算了,還把他辛苦敷上的傷藥刮去,太過分了吧!
也不想想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幫她包紮好的?怕她半夜發燒燒壞腦子,徹夜不眠地照料,連飯也不敢多扒兩口,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鳳歧打算制止她的蠢行,什麼都還沒摸到,手背上又多了一條火辣辣的傷口。
傲梅直瞪著他,像頭負傷的母豹把命豁出去一般,又朝他揮刀。
「哇,你來真的呀——還來——」他手又伸過去一回,再度換來亮晃的刀光。
她眼神盛滿戒備,短刀護回胸前,任他耐性再好也撐不過她幾刀,屆時露出馬腳,接近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鳳歧一聲長歎,俊臉滿是無奈地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給點面子好不好?」
好心救人卻讓她劃了幾口子,突然覺得無法用話語溝通的姑娘家還算小事,遇到這種只用刀劍講話的才是真麻煩,要不是師尊說打斷骨頭都不能對女人動粗,何需處處受制於她?
「救命恩人?」
聽到這四個字,傲梅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不再冰冷無情,但在鳳歧的眼裡看來,那稱之為不屑。
「好啦好啦,算你跟我都倒霉,我倒霉救了你,你倒霉讓我救了,這樣總可以吧?」這楣,倒了八輩子啦!虧她有對晶亮的眼眸,裡頭卻不是什麼柔情似水的波光,而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冰,都快把他凍死了。
可話又說了回來,若她堅忍的眸子裡盈滿與其他女子相同的依賴與欽贊,也不會吸引他佇留目光,甚至親身照料。
所以,八成是他犯賤。
鳳歧無奈搖頭。她鐵定以為這些傷藥有毒,反正他現成的傷口不少,就當著她的面止血上藥,她多少能放心了吧!
他轉身拿罐傷藥,前後不到五個踏步,沒想到這樣也能出亂子。
一見他背過身去,傲梅咬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雖然不捨佩劍,畢竟那是父親在她六歲時,特地打造來讓她習武的寶劍,可為了逃離青玉門的追捕,她絕不能在同個地方待兩個時辰以上,她必須走,愈遠愈好。
拉下床上薄被裹住單薄的身軀,一方面還得分神注意他的舉動,取來他擱在圓桌上的布條束緊纖腰,這些動作不免牽動傷勢,可她吭也不吭一聲,不斷吸氣壓下欲裂的苦楚。準備離去時,她對上他垂頭喪氣、自歎自憐的背影,竟意外勾起了惻隱之心,頓時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有些殘忍無情。
搖搖頭,她甩去腦中可笑的想法,將短刀插進束腰的布條裡。就算他真的與青玉門無關,只是路過順道救了她一命,她也不想跟他多有交集。
她現在可是遭人追殺的亡命之徒,他武功再高,也敵不過傾巢而出的門派吧?
不知為何,想到他可能因為救了她而命喪在青玉門手下,她就呼吸窒礙……
傲梅悄聲摸至窗邊,準備一躍而下,可身子還未探出窗戶一半,纖腰已成鳳歧囊中之物,像抱貓狗一般把她抱回床榻。
「我說——你想去哪兒?」清醒後就沒一刻安分,身上帶傷的她不管走到哪兒都是死路一條。
再說,一名衣衫不整的漂亮姑娘突然從天而降,不嚇死客棧旁賣包子肉粽的小販才怪,隔天他的名號不是淫賊就是採花大盜。
為了扞衛自個兒的名譽,就算再被劃上幾刀都要把她抱回來。
傲梅不住掙扎,痛感隨即蔓延全身,不僅背脊冷麻,額上再度沁出冷汗,薄被上可見點點紅漬,不難想像被單下的嬌軀是怎樣的慘狀。
鳳歧像是沒察覺到似的,逕自拎著她往床邊走去。她暗自咬牙。這男人以為他提的是井邊打水的桶子嗎?
傲梅抽出短刀,原本想再給他一次教訓,可刀子亮到他眼前,她頓了頓,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