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瞎貓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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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她知道他有自殺的惡習,不得不事先交代。

  「為什麼……」

  「你如果敢,就給我試試,我保證會把你的鼠屍掛在陽颱風干!」沈寧熙壓根不給他有任何奢想,對,連想都不行,要死就死遠一點。

  「對了,寧熙,我一直很好奇,你也一直想自殺不是嗎?」這個問題他老早就想問,只不過找下到機會開口,現在正好,天時地利人和,是她自己起的頭,他只是順勢問下去罷了。

  「是呀。」收拾杯子,她走往流理台,他緊跟著。

  「那為什麼現在打消了念頭?」她的模樣看起來一點也下像想尋短的人。

  「因為這個月的好機會已經過了。」害她失去好機會的傢伙就是那只繞在她腳底板旁邊打轉的灰色小傢伙,她真有股衝動想踩他一腳,不過念在體型差異太大而作罷,以大欺小是小人的行為。

  「過了?」

  「嗯,所以這個月我不會去死,下個月再說。」

  沈寧熙嘩啦啦沖洗著杯子,幾滴冷水由流理台與杯子間濺出,在黑澔頭頂下了一場「人造雨」。他左縮右躲,還是被水珠子攻擊到,短短的鼠手在腦袋周圍刷梳,看來好可愛。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海邊死?在自己的屋子裡不是很方便嗎?」上吊、吞藥、劫腕、眺樓,對於一個單身女郎都是不錯的選擇,況且又不會有人來打擾——看她的生活型態,八成也是獨來獨往的那類人。

  「屋子是租來的,我在這裡自殺,房東怎麼辦?她又沒欠我什麼,我憑什麼以一己之私來製造她的困擾?」她最最不齒的就是那種一死百了,卻留了一堆爛攤子給別人的混蛋,她向來討厭麻煩,也討厭製造麻煩,她如果要死,就要死得乾乾淨淨,最好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此覺得困擾,這是她的怪癖,也是她的目標。

  「那被車撞死呢?」他曾試著做過,在大馬路中央變回鼠形,雙手合十地等待成為車輪下的鼠餅,沒料到那台被他選中的轎車卻為了閃躲他而撞上路燈,雖然駕駛毫髮無傷,他還是覺得挺對不超人家。

  沈寧熙撇撇嘴角,不屑地說:「那個倒霉的駕駛跟我有仇嗎?撞死我,我快快樂樂升天,他背負著一輩子的良心不安?這種自私自利的事情我做不出來。」撞死還好,沒撞死卻成了植物人的話,她還得拖累駕駛負擔一輩子的醫藥費。

  「寧熙,你的想法好奇特。」黑澔覺得自己很受教,他想死就只純粹想死,從沒想過死後會下會讓別人覺得煩惱,當然,死後也沒辦法去管別人煩不煩惱啦,他想大多數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吧,反正死後就不痛不癢,哪還理會別人的心情和感受。

  「沒什麼特別,只是如果我是房東,遇上在我屋子裡自殺的爛房客,我一定會覺得很討厭:如果我是駕駛,也不會希望自己倒霉地成就別人的自殺大業。」她聳肩,將水龍頭扭緊,杯子放在盤裡瀝干,雙手胡亂在黑色褲管兩邊擦乾,定出廚房。

  這叫設身處地,站在別人的立場想吧。黑澔輕笑著。

  沈寧熙表露在外的模樣像是下顧別人死活般的淡漠,可是他看到的她,簡直集合十大美德於一身,是他心目中道道地地的天使,不,聖女,是那麼體貼溫柔、為人著想、犧牲小我的完人——雖然這些優點她都隱藏得很好,得花費一番注意力纔能瞧見,當然也有可能終身都瞧不見啦,可是他已經逐條逐條挖掘到了,那蘊藏在黑洞之中的小小光芒。

  「巴著我的腳做什麼?」沈寧熙前踢後甩,就是甩不掉巴在她腳掌上的黑澔,他的尾巴甚至還纏在她腳趾頭縫隙間,穩固自己的身體。

  他只是在表達感動而已,嗚。

  不得已,她只好踩著腳跟走路,等臀部坐上了沙發,她纔使力將黑澔從她腳上扒了下來,擱在玻璃桌上。

  「還有,」她的訓誡還沒完,「家裡的電器,你最好離得遠遠的,我可不希望下班回來,迎接我的是微波爐裡的烤鼠肉大餐。」她實在不太放心將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萬一他無聊的用尾巴去插在插座上,還是閒閒地將自己沾了一身醬油跑進微波爐去,下場都只有三個宇——慘慘慘。

  他點頭如搗蒜,用行動及晶亮的鼠目保證自己絕不妄動。

  沈寧熙窩回沙發上,看了幾條已經不能稱之為新的舊新聞,電視右手邊的走馬燈跑著新聞快報,一串串字連接得緊密,沈寧熙的雙眼突然由電視落回黑澔身上。

  「對了,你上過學嗎?」

  他搖頭。

  「也不認識字?」

  「我認識字。」他胸前的鼠毛被麥片沾得又黏又濕,他邊用牙齒梳理毛髮邊回道:「研究所裡有一位博士,總是撥空教我們識字什麼的,她是個博學多聞的人,也不厭其煩將她所知所學都教給我們,在研究所裡,最快樂的時間就是跟在她身邊打轉。」

  不過快樂的時間一天最短三十分鐘,最長也下過兩小時,畢竟研究所裡其它人對於那位女博士的行為深覺不苟同,一群用以實驗的「白老鼠」哪裡需要什麼學問和知識?只要能乖乖躺在實驗台上任人宰割就行了。

  沈寧熙頷首,瞭解。

  「櫃子上的書你可以拿去看。」她隨意指指右後方的全黑書櫃,有了那櫃書,她相信他不會太無聊。

  黑澔順著她指點的方向瞧過去,書櫃上擺滿了《自殺完全手冊全集》、《無痛自殺法》、《嘿!一塊去死吧》、《賴活不如好死》……諸如此類怪怪書名的讀物。

  嗯,他想他會很感興趣的。

  ‰ ‰ ‰ ‰ ‰ ‰

  被膠合的裁刀給割出了一道小血口,沈寧熙望著破皮凝血的指腹好半晌,靜靜站在櫃檯前想得出神。

  「凶兆,這一定是凶兆。」她喃喃低語。

  可能,有隻老鼠爬上流理台想喝口水,卻失足落入盛滿水的鍋子裡,溺斃。她出門前怎麼沒先留意自己有沒有將鍋子洗起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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