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排排坐的醫師們在江主任發表完引言後,紛紛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蔚呈韜。
「感謝各位同仁的掌聲……」蔚呈韜走上講台,自江主任的手上接過麥克風,開始作簡短的自我介紹。
他低沈渾厚的嗓音傳至會議廳的每個角落,優雅俊朗的外貌更是攫住許多女性同仁的目光。
維琤自桌面上的文件中抬起頭,望向站在講台上的蔚呈韜,心口一緊,目光定定地膠著在他好看的俊臉上。
蔚呈韜……她最親密卻也是最陌生的男人。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瞭解他、最靠近他的女人,但到頭來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熟悉的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包括他的喜好愛惡,卻不懂得他的心。
三年了……
他還是和維琤記憶中一樣,偉岸挺拔的身軀穿著一襲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脖子上繫著一條黑色窄版領帶,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成熟男子的沈穩魅力。
他的臉頰瘦削,五官立體有型,兩道濃黑的劍眉下,有一雙墨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薄而好看的嘴唇,拼湊成一張俊朗的臉龐。
他的膚色接近古銅色澤,眼神剛健有力,比起以前擔任住院醫師時多了幾分專業自信的神采。
這麼久不見,他還是一樣的迷人,一樣的教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我要感謝江主任推薦我參加這項外科訓練計劃,讓我有機會學習到最新的醫學科技。我們都知道,身為一名醫師,在探究生命的奧秘時,協助病患解除身上的疾病與痛苦是我們的使命……」蔚呈韜說著。
蔚呈韜黝黑的眼眸梭巡過坐在會議廳內的每個人,瞟見一張熟悉的臉龐時,心裡起了微微的騷動。
他的目光隔著幾步之遙,對上了徐維琤清麗的娟容,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纏著,他整了整心神,斂去眼底複雜的思緒,將重心放在演講上。
蔚呈韜持著麥克風繼續說:「……外科不單純是科技進步的產物,更是一種毅力的實踐,要不斷地學習,從經驗中取得技術與信心……」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蔚呈韜與大家分享在美國外科訓練的經驗,並比較出國內外醫療技術與醫學觀念的差距。
緊接著就是召開討論會,住院總醫師負責呈報這一周內重大的手術病例,全員一起檢驗討論有何醫療疏失或錯誤的地方。
維琤坐在台下,身邊不時傳來外科秘書利落的敲鍵盤聲音,以及住院醫師們翻閱病例數據的沙沙聲音,她故意低下頭,拿起筆在會議記錄上塗塗寫寫,閃躲兩人目光接觸的機會。
她不能再讓蔚呈韜影響自己的心情了,從他選擇到美國參加外科訓練那一刻起,就證明了她不在他的人生藍圖裡,這次的重逢不是刻意的邂逅,僅是同事間的正常會面罷了。
在她退還求婚戒指的同時,也將兩人的關係退回到同事的位置,她不該還耽溺在一段沒有結局的失敗戀情裡。
第1章(2)
好不容易挨到討論會結束,維琤刻意低下頭,收拾著桌面的文件,急著離開,不料卻被江主任喊住——
「徐特助,星期六晚上我們外科要替蔚醫師舉辦一個歡迎會,要不要一起來?」江主任熱絡地問道。
維琤輕愣了一下,轉過身,瞟向江主任和蔚呈韜,隨即找了個理由推辭道:「謝謝江主任的邀約,可惜我這個週末還有別的計劃,祝你們玩得愉快。」
幸好,當年兩人交往時極為低調,除了身邊幾個共同的朋友知道以外,沒鬧出什麼沸沸揚揚的緋聞,所以不必面對眾人的竊竊私語。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眼神拒絕和蔚呈韜有所接觸,就是不想知道自己還存不存在他的心底。
捧起收攏好的資料,維琤轉過身,排隊跟著人龍欲離開會議廳時,卻還是很沒志氣地豎起耳朵留意蔚呈韜與同事的寒暄。
「呈韜,你這次回來肯定有吃不完的相親飯……」江主任拍拍愛徒的肩膀,可惜他只有兩個兒子,沒女兒,無法將他招為女婿。
「我已經有未婚妻了。」蔚呈韜婉拒道。
這串對話滑進維琤的耳膜,冷不防教她的心揪了一下。
他有未婚妻了……
呵,很奇怪嗎?她和他的故事早在三年前就落了幕,他愛上別人是很尋常的事,她不該驚訝也無須心痛啊!
原來兩人之間隔著的不是一千零八十六個日子,也不是一片海洋,而是一個女人的距離。
他屬於別的女人。
他的心,將成為她永遠無法靠近的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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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蔚呈韜參加完外科同事們替他舉辦的歡迎會,婉拒了續攤的邀約,帶著一身酒意搭上出租車來到維琤租賃的公寓前。
即使兩人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聯絡,但仍然有一些共同的朋友,要知道她的住處和近況並非難事。
踩著微醺的步伐,蔚呈韜站在公寓前抬頭瞥了牆上的門牌,確定住址無誤後,他按下電鈴。幾分鐘後,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道縫隙,透出光線映在他的臉上。
「嗨,好久不見。」他疲憊的俊臉噙著笑,墨黑的眼眸掠過一抹濃烈的依戀,直勾勾地望著她。
「有事嗎?」維琤穿著一套淺紫色的家居服,雙手環胸,神情淡漠地瞥看著他。
「不請我進去嗎?」他狡猾地伸出腳,往前跨了半個身子,逼得她只得往後退了一步,騰出更多空間。
撲鼻而來的酒氣教維琤輕皺了一下眉頭,瞧見他的俊臉微微地泛紅,領帶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前額的髮絲有些凌亂,看起來好像被灌了不少酒。
「你是不是按錯門鈴了?」她試探地問。
「怎麼說?」他眼底浮現問號。
「你該按的是你未婚妻的門鈴,而不是我的。」她眼色微慍,談到他的「未婚妻」時,口氣莫名尖酸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嫉妒的念頭,他有愛上別人的權利,但見到他出現在門外,不免懷疑他該不會是喝得太醉,按錯了鈴,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