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凌霄擒住她的手腕,像捉小貓咪一樣提起她的身子,在她雙腿還沒站直前又一把將她推到床鋪上,扣握在她手腕上的長指仍沒有松放。
她的身子躺平了,手臂卻被舉得高高的,袖子被扯挪到上手臂,全擠成一團,而黑凌霄整張臉幾乎都快貼上她的肌膚,她還能感覺到他急喘的呼吸拂在手臂上。
他像在尋找著——
「你在找什麼?」黑盼盼問得小心翼翼。
黑凌霄沒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想罵人。
很快的,他在黑盼盼白晰的膚上發現了小小的紅色針孔,臉色更沉。
冷不防地,黑盼盼倒抽口涼氣——在黑凌霄薄唇咂罩在針孔痕跡上時。
肌膚上除了濕熱之外,還有被吸吮出來的痛。他的齒關牢牢銜含著她的軟嫩,像是要吮出什麼一樣使盡全力。
在黑盼盼明瞭他意圖的同時,也紅了眼眶。
他真的在生氣,氣她將自己的身體當成實驗品、氣她不愛惜自己。可是他的心意卻這麼溫柔,天真地以為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將注入體內的藥劑咂出來。
「黑凌霄,我沒——」
她不想欺騙他,想全盤向他吐實,告訴他,她並沒有將10cc藥劑打進血管。
或許是有一些些藥劑注射進去,但並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任何影響。因為電腦主機自作主張打電話給黑凌霄後,對她說——
「若是連這麼危險的生死關頭他都不肯趕來,你就算成功把自己變成老鷹或是一具屍體,又能得到什麼?反過來想,如果他趕來了,你希望他看到的是死於實驗失敗的你嗎?」
所以她緩下了注射藥劑的念頭。她也想親眼看看,黑凌霄是如何看待這件事……
黑盼盼才開口說了幾個字,黑凌霄的唇齒已經離開那片被他吮得深紅又咬得出痕的肌膚。膚上有些微被吸出來的血紅和他的津液,但黑凌霄似乎仍不滿意。他沒等她說完話,轉身離開她的房間,殺到廚房,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柄使用率近乎零——因為黑盼盼根本就不下廚——的鋒利菜刀。
「你、你、你——」
黑盼盼瞠大雙眸,被逼到床頭,整個背脊抵在床頭櫃前,動彈不得。
「剁掉它!」黑凌霄簡潔的說了三個字。
黑盼盼絕對相信,他要剁掉的是她身上的某一部分!
她順著他凶狠的眼瞄來,落在自己被吮出一片點點紅印的右手。
你要剁的,是它?
黑盼盼的眼神來回在他與自己的右手之間,很客氣很禮貌地詢問磨刀霍霍的「屠夫」。
「趁著藥劑還沒流遍全身,剁掉它!」黑凌霄殺上床來,左手一扳,將她的右臂鎖握在床頭櫃,準備拿床頭櫃當砧板。
「用一隻手來換你一輩子正常,太值得了!我絕對不允許我嘗過的痛苦,完完全全複製在你身上!」
他像在說服自己,眉宇間的重重蹙皺代表著他的百般不願,但是為了不讓她變成和他一樣的妖怪,他不介意替她斷臂。他甚至可以一輩子成為她的右手,也不要見到她被瘋狂的混種基因所折磨!
「咬緊牙根,我會一刀剁斷它,不會讓你太痛。」
這、這算什麼安撫呀?!白癡都知道砍下一隻手臂的痛楚有多驚人!她黑盼盼才不會被他的三言兩語給催眠蒙騙,開開心心回他——好呀,你剁。為了你,我會忍耐的!
菜刀高高舉起,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透出恐怖的銀色光澤,仔細去聽,說不定還能聽見代表閃亮的狀聲字——鐺!
「呀——我沒打針呀——」她閉上眼,破喉嚷嚷。
菜刀破空而下的速度因為黑盼盼這聲尖叫而頓住,猛然在她手臂前一公分煞住。
「你說什麼?」
黑盼盼一直沒等到斷臂的劇痛降臨,又聽到黑凌霄的問句,她微撐開眼縫,發現自己整個人還是完整的,沒看到自己的右手滾得老遠,或是滿床噴濺的血跡,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來得及……
「針孔插進了我的血管,但是我沒有注射藥劑。」黑盼盼摸摸自己的口袋,取出那罐藍色液體。「我不是故意用這種手段騙你過來的。我原本真的要將藥劑打入我體內,心想如果我明白你所經歷的一切,也許我會多懂你一些……」
黑凌霄猛然捉過她掌心的藥瓶,朝她頭頂上方那面牆用力砸去,猶如拍死一隻煩人的吸血蚊子。他攤展在牆面的手心後頭流出了藍液,將乳白色的牆壁弄出一塊藥漬,他收緊長指,將殘汁及玻璃碎片全攏在拳頭裡。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很可能會死?!」他瞇眸的模樣很嚇人。
「我知道……」她吞吞口水。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注射過這玩意的人被抬出去焚燒掉?!」眸子的縫隙更減少幾分,只是其中蘊藏的寒光仍在。
「很多。」正確數字她不確定。
「你知不知道留下來的,只有我一個?!」
「我知道。」
「那麼——」黑凌霄咬牙,雙臂撐著牆,氣勢加上陰影,完全將她籠罩存身下,壓得死死的。「你怎麼會蠢到以為自己能是例外的那一個?!」
「賭運氣囉……」
不懂得看臉色還敢頂嘴,台灣俚語說: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就是指黑盼盼這種傢伙。
「來,把頭放在這裡。」黑凌霄拍拍床頭櫃,偽裝和善的口氣失敗,聽來像有風雨欲來的狂暴。
「做什麼?」看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準備拍拍她的頭安慰她……
他亮刀,獰笑。
「我試試看一刀剁下,會有什麼下場。」反正賭賭運氣!
黑盼盼雙手護住自己的細頸,嚷叫道:「那一定會死的,有什麼好試的?!」
「你也知道一定會死,還有什麼好賭的?!」一刀剁下還不用苟延殘喘,藥劑打進體內可是凌遲至死!
黑盼盼噤聲半晌,看著他繃得死硬的臉龐,心裡有些明瞭,也有些猜測,更是微微泛喜的。
他的憤怒、他的失控,都是因著她而生。如果不在乎她,他大可不必趕到這兒來,大可不必咂吮她手臂上的針孔小洞,更不需要想拿菜刀剁斷她的右手,只為了保全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