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住練絕!千萬別讓他給跑了!」一群手持兵器,各門各派的武林正道人士揚聲大喝。
「大夥兒別怕!練絕已練武到走火入魔,咱們只消同心協力,一定可以為武林除害!」
五年多前師承親父的練絕在江湖上已大放異彩,讓各個門派掌門對他這個後生小輩留了心,同輩則視為強勁對手,怎知他有一天突然銷聲匿跡,再出現已是五年後,武藝突飛猛進不說,每一招每一式皆充滿邪氣,讓人無法預測,曾看過他與人交手的武林前輩說他之所以變得如此邪門,應是已走火入魔。
「殺了練絕!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危害武林同道!」邪氣又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練絕教正道人士心裡充滿疙瘩,就像芒刺在背,與其放任已半癲狂的練絕行走江湖,不如及早除去,以免他哪天凶性大發大開殺戒。
「對!咱們要為武林除害!」為了今日,他們佈局已久,在練絕行經的道路上安排多路人馬不斷奇襲,消耗他體力,亦在多間客棧安排下了毒的酒要讓他喝下,可惜都遭練絕識破。
儘管事情的進行不如預期來得順利,他們依然佔盡優勢,只是當大夥兒一接觸到練絕那雙彷彿來自地府深處嗜血、陰冷,帶著癲狂的眼瞳時,全身便不寒而慄,脫口的狠話頓時氣勢銳減。
「練絕,納命來!」有些膽識較大又想在同輩間大顯威風的人,在靠近練絕時雖幸運地傷著了他,但自己亦被練絕那亂無章法又高深難測的刀法給砍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些連他的寒毛也沒碰著即已身首異處。
練絕跟手中的霸刀宛如已融為一體,人即是刀,刀即是人,任他隨心所欲掌控,每一招、每一式皆凌厲冰寒,只消被刀鋒邊緣輕輕一掃便會支離破碎,很難不教人膽顫心驚、惴惴不安,深深震懾於他那「刀狂」威名之下。
儘管每個人怕得全身骨頭都快抖散了,可在武林同道面前,說什麼都得強裝鎮定,萬萬不能滅了自個兒威風。
「想殺我就直截了當坦承了,何必費事找尋藉口?」被包圍在中心,黑髮張狂飛揚的練絕啐了聲,四周的聲響聽在他耳裡雜沓如雷鳴,額際不住隱隱作疼,渾身氣血紛亂,胸口凝窒,煩躁欲嘔。筋脈逆亂的他,早該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可一張張不停叫囂、欲置自己於死地的臉孔,卻令反骨的他不願順遂眾人心意,猶然站得直挺,恍若無事。
他的唇角揚起譏笑,整個人變得更加狂亂狠絕,森冷中帶著邪氣的刀鋒一旋,輕巧削過擋在身前的男子脖頸,鮮血瞬間飛濺,頭顱滾動在地,他全然不把義憤填膺的人群放在眼裡,刀起刀落能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至於身上大小不一、或輕或重的傷勢,則全然不放在眼裡。
「你會落得今日這番下場,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好個怨不得旁人,就不知你們是聽了誰的唆使,特地埋伏在此,等我上鉤。」練絕仰頭大笑,身上的鮮血直滴落在沙灘上,竟讓他感到一絲快意。
「誰說我們是受人唆使?我們之所以在此,為的是伸張武林正義。」在眾人心裡,練絕這個邪魔歪道,根本不配叫正氣凜然、神聖不可侵犯的君傲天親自動手。
「不肯說就算了,如果再也想不出更有趣的藉口,就全都上吧。」懶得聽他們自以為是的理由,反正這群人不怕死,他樂得成全他們。
「大夥兒別跟他扯太多廢話,全都一起上!」眾人互使眼色,蜂擁而上,雖然有些人已傷亡,不過練絕早成了甕中鱉,束手就擒是遲早之事。
練絕勾起嘴角,或許自己今日將死在這片沙灘上,但一想到陪葬的還有眼前這群令他連連作嘔的武林正道,又覺得這不是個合適的埋骨之處,他可不願死了,在黃泉路上還得忍受這群人吵雜的叫囂聲。
假如真要死,真要有人跟著陪葬,他寧可……寧可要那個該死的女人!
一回想起那個包藏禍心、心若蛇蠍,冷不防暗算他的女人,練絕猛地張狂大笑,笑自己的愚蠢,也笑自己的癲狂。
她都毫不猶豫出手殺他了,他也為了報那一刀之仇,醉心於武學,以致練功練到筋脈逆行,幾乎走火入魔,可在這似狂非狂的五年間,卻仍牢牢記著她的一顰一笑,甚至還會因回憶而覺得週身充滿專屬於她的淡雅幽香,惹得他心癢難熬。
嚴格說來,他是真的入魔了,因為那個女人。
「你……你在笑什麼?」圍困住練絕,急欲進攻的眾人被他突來的笑聲給嚇了一大跳,神色不安,有志一同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我開心想笑不成嗎?」練絕嘲弄地挑了挑眉,覺得他們的動作十分可笑。
「你果然是個瘋子。」若不是瘋了,怎麼會在被眾人圍困、命在旦夕之際還笑得出來?圍殺他果然是對的。
被人當面指稱瘋了,惹來練絕更加囂張狂放的笑聲,奔騰的血液、紛亂的心智皆在嘶吼叫囂,唯有手中飛舞的霸刀砍入人體的聲響,才能使他得到一絲平靜。
「管他是不是瘋了,殺了他便是!」一句大聲吆喝,使眾人重新凝聚勇氣,不再畏懼他嗜血瘋狂的眼神;不再震懾他恍若擁有生命的霸刀,全邁步向前。
「當個瘋子也沒啥不好不是嗎?」炙熱的風吹揚,練絕散亂不羈的黑髮拂過沾到面上的鮮血,加上似是而非的話語,為他增添不少邪魅氣息。
「殺!」眾人被練絕的話與半癲狂的態度弄得頭皮發麻,乾脆不理會他說了什麼,直接宰了便是。
所有人毫不留情,一塊兒圍攻練絕,只見刀光劍影、暗器紛飛,在燦爛陽光下顯得耀眼刺目。
處於中心位置的練絕時而狂亂、時而輕緩地揮舞著手中的霸刀,可任他防守得再嚴密,終究會有漏網之魚傷著他,身上所添的傷痕愈來愈多。血花紛落,可他的神態仍舊是充滿快意,不帶一絲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