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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嘴角……

  似吻非吻……僅是抵著嘴角……

  他下意識舉袖,指腹按在唇上,那短短一觸猶然留香。

  身體邪火被這麼胡鬧一通,燒出表面的火也遁隱成悶燒了,只是左胸仍然竄動,不太安分,那是他極不熟極的領域。

  怎會這樣?

  閉閉眼,他支著手杖起身,在幾步之外撿到那姑娘的藍布包。

  他揭開布包,隨意抽出一本朋子翻看——

  很好。

  連自個兒親手匯整而成的本子都拋棄。

  在她眼裡,他有那麼不值得相親嗎?竟連與他共膳都不願意!

  她對妹妹們就能掏心掏肺、和顏悅色,偏給他難看,大小眼如此之嚴重,這口氣實在難忍!

  宮靜川暗暗咬牙切齒,全沒察覺自個兒正跟妹妹們爭風吃醋。

  腦中一片寧白的夏曉清很慶幸自己被明玉拉著跑掉。

  一出「綺雲園」,離宮靜川遠遠的,她僵化的思緒才慢慢解凍。

  明玉拉她至飯廳後,又笑嘻嘻說要折回去救身陷「險境」的澄心,待小姑娘一去,她起身就走,兩個在飯廳等著伺候主子用膳的婢子見狀面面相覷,卻也不知該不該阻她離開。

  幸得宮家替她備上的馬車一直停在大門旁,馬伕見她出來,以為小姐們的課結束,她這位「西席先生」要回家,自然不疑有他。

  直到上了馬車,車輪轆轆滾動,夏曉清終才重重、重重吁出一口氣。

  她兩手捧臉,手心發燙,臉容亦燙,尤其那方小巧嘴角,簡直燙到發麻。

  最後,她指尖輕輕碰上,輕輕摩挲,合睫輕輕喘息……宛如火苗落在野原上,一發不可收拾,不斷往外拓開、吞噬;又如靜埋於土中的種子乍然蹦出新芽,不顧一切往上蹭……如果那無意間的貼觸不僅是貼觸,如果它深入了、延長了,將是如何的滋味?

  轟隆——

  耳膜快被自個兒的心音擂破!

  不想了不想了!不能再想!夏曉清,不准再胡思亂想!

  結果回程這一路上,她一動念就拚命搖頭,都快把頭搖暈,還是沒能將那唇與唇相貼的悸動從腦海中拔除。

  但一回到慶陽城,進了自家大門,家中發生的事一下子揪住她心神,原先霸佔她思緒的事瞬間被拋到天雲外。

  娘又發病了!

  「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快、快——在池園子那兒,又病了、又病了呀!鬧得亂七八糟,您快去啊!」—名老僕急得滿面通紅,跑得氣喘吁吁,說得不清不楚。

  夏曉清臉色陡白,拔腿就跑,奔到池園一看,驚得險些厥倒。

  娘親竟跟嫡母打上了!

  兩個年紀相加近百歲的女人打起架,互抓、互揪、互踹、互咬,在地上滾作一團,跟小孩打架沒兩樣,但揚氏正發著病,手勁極大,蠻性一起便緊纏對方不放,很明顯是當家主母李氏想退,卻無法脫身。

  家裡的大爺、二爺不在,一干僕婢站得遠遠觀看,大智傻乎乎愣在一邊,只有果兒和李氏的兩丫鬟春娟、冬香試圖拉開糾纏在地的兩人,卻不得其門而入,其間兩個還被掃倒,差點滾進池裡。

  夏曉清趕過去,邊喚大智過來幫忙。娘親狂病一起,力氣之大,單靠她一個人根本難以制住。

  混亂。拉扯。叫罵。疼痛。喘息。混亂。混亂。混亂——

  「小姐小心!」果兒尖叫。

  她上半身幾是壓在娘親身上,突然左半邊臉爆開劇痛,轟得她整個人往後仰。

  撲通——她栽進池裡!

  三日後。

  辰時,日陽有些灼人,可知江南已初夏,再不久整片北坡將被蟬鳴霸佔。

  一早進城接人的馬車終於回來了。

  宮靜川雙手立在宅門前,目光遠放,盯著出現在竹林小道那端的自家馬車。

  「爺,貨都搬上了,是否現下就走?」安丹過來請示,見主爺似有些心不在焉,再覷見近回的那輛馬車……唔,像尊門神杵在大門口,原來想堵人哪,明白明白……他摸摸鼻子,有問裝作沒問地退到一邊納涼。

  馬伕身旁還坐著一個人,宮靜川定睛一看,認出那名年約二十的青年曾替夏曉清駕過馬車,就在碼頭區她當「散財童子」的那一日。

  嗯……有些古怪。

  除首次前來,她身邊曾帶有一名丫鬟外,之後再訪,她都是獨自赴約,這次竟又帶了人,而且來的還是一名家僕,而非婢子。

  這一方,馬車已緩緩在宅門前停下。

  馬伕甫擺好踏腳凳,夏曉清已自行撩開簾子下車。

  好暈……夏曉清費勁穩住剛落地的腳步,再深深呼吸吐吶。

  「大智,別亂闖,跟馬伕大哥待著,等會兒若肚餓口渴,果兒備了些東西在車內,你拿來吃喝。」交代完,她朝宮家馬伕作禮,大概在來時的路上已請人家多關照這個傻大個兒。

  她披著一件薄披風,兜帽罩頭,說話時候頭一徑輕垂,僅露出細潤下巴。

  待她舉步走上石陡,不禁驚喘了聲。

  一堵胸牆橫在眼前,銀衫墨繡,不需看臉也知對方是誰,那男人像早等在那兒,就等她一頭撞上!

  「……宮爺。」她稍退一步,微一福身。

  被嚇著了,心律忽促,讓原就發脹的額角如遭針刺,有一瞬間夏曉清真想轉身回馬車上去,請人再送她回夏府。今早出門前還沒這樣難受,但一路晃過來,晃得她頭重腳輕,又暈又悶的,如今……偏又遇上他……

  欸,都已經故意遲些才出門,心想,他不是忙著應酬官府和大商,要不就上「靜慈庵」待著,怎麼還是和他打上照面……

  「有些遲了,我……我該進去……」她繞過他欲跨門而進,豈知他身形一挪,又生生擋在她面前。

  「有這麼冷嗎?」宮靜川盯著那頂兜帽,又聽她說話中氣不足,直覺就是怪。

  真覺得冷,但夏曉清僅敷衍地點點頭,不想跟他多說。

  他擋,她只好再繞,但尚未繞出一步,假斯文、真惡霸的男人忽地隔著衣斜握住她的腕,另一手陡地拉下她的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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