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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她一看,人竟是在他的舫船上,連人帶轎被送進樓型船艙中。

  「我有。」她眸線平落在他胸口。「娘去世後安葬,嫡母和大哥說我都二十有一,早該嫁人……我不想嫁,想帶果兒和大智出夏家,他們說,若我不嫁,娘的墳也別想安生……」眉心微起波瀾,語氣仍持平。「那一日,我被軟禁在小跨院裡,果兒被家裡的二爺召了去,最後是大智帶著飽受驚嚇的她逃回來,她臉上挨了摑,衣裙凌亂,襟口都被撕破了,幸好大智偷偷跟去,幸好……要不然……」眸一閉,彷彿當日那驚懼尚在胸臆間衝撞。

  她一手探進袖底,措出一隻小匣,打開匣蓋,裡邊有十來顆指甲大的紅藥丸。

  「什麼東西?」他又擰眉,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家裡一位老僕為了幫我,托人輾轉從『飛霞樓』拿到的迷藥……藥力很好,我之前試吃一顆,睡後便不省人事,一點感覺也沒有……」

  —聽「飛霞樓」,宮靜川雙目細瞇,那樓中經營的生意盡與男女之事息息相關,在江南一帶名號響亮。至於她手中的迷藥……等等……

  腦中,一道銳光疾閃而過!

  他突然抓住她的腕,力道仍在控制內,但卻把她手中那匣子藥全弄翻。

  「宮爺——」夏曉清欲彎身去撿,偏讓他牢牢扯在身邊。

  「什麼睡後便不省人事,一點感覺也沒……」他語氣變得很危險,靜到教人打從心底發寒。「你的迷藥不是用在朱老爺身上,而是打算把自己迷暈了,然後躺著任人糟蹋,屆時丁點感覺也沒,是嗎?夏曉清,她可應付得真好啊!」

  她像要哭了,眸底紅紅,卻猶自強忍。「宮爺放開我。」

  這個混……不!該罵的不是她,是他的錯。

  他不該僅是嘴上說說,說自己能幫她。

  相到時候雖不多,卻深知彼此,他既知她性情柔韌,又傲又倔,要她主動求援,無疑是緣木求魚,此次若非牽扯到大智和果兒,她最後怕也是忍氣吞聲挨過去,打落門牙和血吞。

  所以,當行則行,不必跟她多說!

  他大袖一揮,再次摘掉她的鳳冠,而且還沒打算收手,直接攻取她那件頗厚重的大紅嫁衣,「啪——」—聲扯掉她的霞帔。

  「你……幹什麼?!放開——」夏曉清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沒被握住的那一手用力想掰開他扣在她腕上的五指。

  她髮絲散亂,才兩、三下功夫,嫁衣已被扒得僅剩當作中衣穿的紅襦,再脫下去的話,貼身小衣和綢褲真要露出來見人了。

  原是使勁兒掙扎,誰知男人突然放開她,她一愣,張大雙眸,微啟的唇細細喘息。跟著,就見他抓起架上一件墨色輕裘,罩住她的身,在她顎下繫妥帶子,將她包得幾乎密不透風,只允她露出一張妝容。

  「跟我走。」他沉聲命令,拉著她就走。

  「等等!你……你……啊!」她不禁輕呼,因般艙內本就不如何寬敞,此時抬進一架大花轎,地方更小了些,那頂鳳冠擋在他經過之處,他竟大腳一踢,直直將鳳冠踹出簾外,咚一響落進水裡。

  他把她拉出船艙。

  一見他們倆現身,守在船首的安丹趕緊撇開臉,端正站好。

  舫船早已泊岸,夏曉清這時才發覺除他倆以外,尚有安丹、邢叔在船上,而且岸上還有他的人手,正備著車馬相候。

  她滿面通紅,想到適才跟他的爭執,肯定是被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帶我去哪裡?」她問,才掙了一下便覺他大掌收攏,牢牢握住她的手。悄歎了口氣,她在眾目睽睽下只好跟他走。

  下船,改乘馬車。

  當兩匹馬兒拉動車子往前,他終於開尊口,冷幽幽道:「為來為去,只為你娘親那個遺願,不是嗎?為了能讓你阿娘葬在你爹身側,你什麼刁難都能忍,什麼事都肯做,既是如此,何不隨我盜一次墓?」

  嗄?!

  他想……幹什麼?!

  她大駭。驚住。隱隱約約卻已猜出他的意圖。

  按理,要干「盜墓」這種勾當,最好選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但他宮大爺偏偏反其道而行。

  夏家祖墳地位在慶陽城外一個小山坳,背山面谷,谷底有溪如玉帶,風水頗美。此時天光正盛,秋陽高照,夏曉清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下馬車,只曉得回過神後,人已來到祖墳地,立在娘親與爹的墳頭前,手裡握有一根鍬具……唔,誰塞進她手裡的呢?

  一早睜開眼,到現下也不過才幾個時辰,她的心緒已大起大落、忽悲忽喜了好幾番,實未料及。

  她略倉皇地抬起頭,覺得映入眼中的景象詭譎得很。

  她眼前除了宮靜川,還有隨馬伕一塊兒來的安丹,還有他那幾位早已等在這兒的手下,還有一位身著玄服、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那人唇上與顎下蓄胡,長眉長目,面龐清濯,當真有幾分仙味。

  「宮爺,此地結界貧道已盡數淨清,可能會沖煞到的人事物業已排除,午時已到,今日這個時辰最佳,算是今年黃道大吉日裡的最大吉時,破土遷葬一切都吉。請。」最後一個「請」字是對夏曉清說的。

  第十七章

  曉清登時有些頭昏。

  ……請?

  是請她幹什麼?

  「請小姐破土。」半仙道長再請。

  「先下手為強,你不敢嗎?」宮靜川淡淡問。

  聽到這話,她陡將眸光鎖住他,腦中從原先的一片空白,忽地騰竄出無數思緒——

  先下手為強。

  與其讓嫡母和夏家兩位爺作主,還不如由她掌控。

  由她下手,不僅動娘的墳,也動爹的墳,娘跟爹在一起,她會讓他們倆在一起,這是娘的執念,不知不學間也滲進她骨血裡,成為她此生必須做到的一事。

  她不敢動手嗎?

  不敢嗎?

  剖——

  她尚未想清楚自己究竟敢不敢,手已先有了動作。

  十指縮緊,她牢抓鍬具一插,破了墳頭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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