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清被問得雙頰微熱。
大的癟嘴已經夠讓人心疼,連小的也癟起紅嫩嫩的小嘴,輕輕搖著她的袖,香軟小身子挨蹭過來,那依戀神態實在教人招架不住。
她先是反握澄心小手,對小小人兒笑了笑,然後才轉過來瞧著明玉。後者近來仍跟那個不愛說話的青年鬧著,鬧得圓潤臉蛋都見消瘦了,下巴這樣尖細……她心底不禁一歎,眸光透著憐惜。
「我沒有討厭宮爺。」事實上是很喜愛、很喜愛啊……
「那咱們往後還是天天一塊兒吃飯嘛!你來,我和澄心就吃很多給你看,不管蒲大廚子端出什麼,咱和澄心都吃,不挑菜了!你要不來的話,那、那麼……果兒——」突然看向退到一旁的婢子。
「是!」果兒連忙應聲。
「以後多準備兩副筷子和碗,我和澄心都來這兒吃飯!」
「呃……是。」果兒低下頭,費勁忍笑。
夏曉清有些頭疼地看著宮家大小姐,最後只得苦笑。
第四章
明玉見她笑歎,知道她肯定心軟了,而心一軟,最終是要妥協的。她甜甜一笑,遂換了個話題,道:「清姊,你沒討厭大哥,那就跟咱們一塊兒出去玩吧!」說罷,手已使勁拉扯她,而且是小姊妹倆連手出擊。
「什麼?等等……你們這是幹什麼?我等會兒還得過去鹽場啊,大智都去備車了,你們——欸……」
曉清甩不開大的那雙練過拳腳功夫的手,也不敢太用力甩小的那一雙稚荑,於是真被拉出雅廳了。
被拉出自個兒的院落後,礙於宮府裡僕婢眾多,尤其又是早上,忙著灑掃庭院的人到到可見,夏曉清不好再跟小姊妹倆拉拉扯扯,結果一路被帶出大門。
經過前廳時遇到大智,他搔著頭,吶吶對她道——
「小姐……畬管事說……說不用幫小姐備馬車了……那個……大爺他、他有馬車,還說小姐今兒個不去鹽場了……」
她還不及交代大智什麼,人已被拉出大門。
一輛套著兩匹駿馬的大馬車備在宮府大門前。
一撩簾,她驀地怔住,車內除了宮靜川外,還有一位俊美無仁儔的年輕公子。
「夏姑娘,你不認得我了嗎?咱們兩天前不才見過面、說過話?」—頓。「嗚……你真不認我了?這也太沒良心啊……」
見一旁的宮大爺直接翻白眼,夏曉清僵住的唇角忽而一軟,沉靜道:「秋大爺,我認出您了。」
秋涵空揪成小籠包的哀怨五官陡地一弛,衝著她呵呵笑。「那……夏姑娘覺得我男裝好看,還是女裝好看?」
「都好看。」她老實回答,沒發覺宮家大爺雙目陡瞇,臉色一沉。
「上車。」宮靜川淡淡道,聽起來跟命令沒兩樣,但一見被兩個妹子「強搶」出來的姑娘因他這麼一說,隨即低臉斂眉上了車,他又想罵自己混賬。
這兩天,她明顯躲他,但每晚仍會過來幫他推拿膝腿。
他試著想跟她談,卻見她神情疏離,連眸光都不願與他銜接,那實在是……實在讓他心慌得很,很怕說什麼錯什麼,結果就持續這樣僵著。
值得慶幸的是,他至少握有明玉和澄心這兩張天王牌,可攻她心軟無藥醫的死穴,讓她無法疏離到底。
今日出遊,馬車一輛,馬伕與小廝各一名,無惑與其他兩位護衛則騎馬相隨。
車內壁壘分明,大小姑娘坐一邊,大爺們佔據另一側,兩兩相對。
夏曉清又成主心骨,明玉和澄心一左一右挨著她。
車內除備有清茶與果物外,角落紅木匣裡亦擺放好幾色糕點。
馬車走了約一刻鐘後,明玉取來一塊藕香芙蓉糕,剝著吃了一口,又剝給澄心一口,還剝了一小塊要餵她。
儘管不餓也不饞,夏曉清仍溫馴張口,含進明玉抵近的香糕。
突然——
「你幹什麼?」宮靜川瞇目瞥向試圖把頭擱在他頸窩的秋涵空。
這一出聲,對座的三雙眸子同時掃向某位俊美公子。
「我就想學她們坐成一團啊!」挨了瞪,秋涵空一臉委屈。「你不喜歡就算了,我跟夏姑娘她們坐一團。」真要起身換地方,某位大爺豈容他去跟大小姑娘們挨著坐?立即將他按回原位。
「你就給我這樣坐!」宮靜川發狠道。
「嗚……」
明玉見狀格格笑。「秋哥哥,你要不要也拿塊香糕喂餵我大哥?」
「咦?這主意不錯。」秋涵空美目眨了眨。
「來,我幫你挑一塊,唔……大哥愛吃雪條糕,你剝這個餵他,他肯定吃。」
「真的嗎?來來,給我。」
見那一小塊捻到嘴邊的糕點,宮靜川整個無言。
他絕情揮袖,擋掉俊美男的餵食,目光隨即射向正對他皺臭、嘟嘴、扮鬼臉的明玉,跟著就極自然地瞟向她身邊那個唇角噙笑的大姑娘。
兩人眼神一接,他直勾勾看著,大姑娘卻很快地調開眸線,像是竹簾半卷的窗外突然出現什麼有卻玩意兒,誘她去看。
他抿起薄唇,眉色不豫。
這一路上,幸得明玉愛笑愛鬧,而秋涵空也樂於跟著起舞,才不至於悶壞人。
馬車約莫走了半個時辰。
到達目的地之後,夏曉清見到等在那兒迎接的當地村民,再聽眾人的談話,才知這一趟出遊其實是受當地幾個村的村長們所請,因「松遼宮家」在這裡置了義田、義屋,更新設了義塾,對幾個溪村的資助甚大。
今日作為義塾之用的大屋房落成,宮靜川雖受遨而來,曉清心想,他之所以親走這一趟,應是有巡視的意味,想確定一切是否皆按他的指示辦妥。
然而這裡的溪村景致真的好美。
幕春三月,風裡帶甜香,潺潺溪水流音清美,溪底淺淺,清澈可見。
村屋雖樸拙無華,但一間接連一間而建,有時又錯落分置,甚是寧謐。
她含笑望著和村童們玩在一起的明玉和澄心。
溪中有許多大石小石,一群孩子在溪石間伶俐地跳來跳去,有些則赤著腳、卷高褲管,躍進溪裡尋找小魚小蟹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