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件披風,這是剛才取走那兩套衣物時,他一併帶走的,就是怕夜晚的寒冷會讓她著涼。
「這……我們真不應該擅自取走這些衣物的……」薩妍兒心裡的罪惡感霎時又湧了出來。
「別擔心,我會將衣物送回,同時也會給予他們一些補償,聊表謝意並致歉。」這些事情他早就已經想好了。
霍磊將披風交到薩妍兒手中之後,逕自退到幾步之遠的地方,找了塊平坦的空地躺下。
薩妍兒也跟著躺上了他為她鋪好的「枯葉床」,並蓋上披風。
比起宮中柔軟舒適的床榻,這「枯葉床」確實相當不舒服,而這也提醒了她今日發生的一切。
排山倒海而來的仇恨不斷啃噬著她的心,但是她強迫自己閉上眼、好好地休息,因為她知道,唯有好好地活下去,才有報仇的機會!
★★★
隔天一早,薩妍兒在渾身不適的情況下醒來。
儘管她一直認為自己並非禁不起半點磨難的嬌弱女子,可這也是她打從出生以來,頭一回餐風露宿,她覺得自己的每一根骨頭彷彿全被拆開又重新拼組回去,渾身酸疼難耐。
撐著點兒,薩妍兒!
她咬了咬牙,在心裡鼓勵自己。
她心知在自己如願復仇之前,這樣的日子恐怕還得持續好一陣子,因此她絕對不能被這麼一點苦給打倒。
薩妍兒打起精神之後,轉頭張望,卻沒瞧見霍磊的蹤影。
咦?人呢?
難道……他趁她熟睡之際溜掉了?!
薩妍兒大驚失色,連忙起身尋找。
「霍磊!霍磊——」
不一會兒,一名高大的男子驀地出現在眼前。
薩妍兒驚愕地倒抽口氣,神情充滿防備與敵意,瞪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你是什麼人?!」
聽見她的質問,霍磊不由得失笑。
「我不過是剃了鬍子,你就認不出來了?」
今兒個天才剛亮,他就醒了。
見她仍睡得很沈,他知道她累壞了,需要好好地休息,於是便放輕了動作,以免將她擾醒。
從昨日搶奪來的那匹馬兒身上的一隻小皮囊中,他找到了一柄匕首,於是就到山澗旁,對著溪水中的倒影剃除自己臉上濃密的鬍子。
「你是霍磊?!」
望著他俊朗的面孔,薩妍兒簡直是傻了眼。
昨夜從他的模樣來猜測,她原本以為他可能是個面貌醜惡、凶悍駭人的男子,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竟有著俊朗不凡的臉孔,甚至比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名男子還要出色許多。
錯愕之餘,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名地湧上心頭。
「奇怪,我怎麼覺得……好像曾見過你?」
她偏著頭想了想,卻是沒有半點頭緒。
面對她的疑惑,霍磊但笑不語。
兩年前,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她之後,兩人只短暫打了照面,他就立刻去追那兩名蒙面刺客了。
儘管隔了將近半年之後,他又遇見了她,然而那時她被百姓簇擁著,根本沒有瞧見他,因此她認不出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她對他沒有深刻的印象,他也沒打算多解釋些什麼。
即使曾經救過她一命,但是他並不打算刻意提起那件往事,不希望她覺得自己欠了他一份恩情。
「好了,公主,賀祥天沒有找到你,肯定不會死心的,說不定他已派出更多手下四處搜尋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薩妍兒點了點頭,明白自己的處境相當凶險,要是在外頭多待一刻,賀祥天的手下找到她的機會就更多一分。
霍磊摟著她上了馬,薩妍兒坐在他的身前,神情和身軀都顯得有些僵硬。
儘管昨夜已與他共乘一騎過了,但是對於兩人肢體的親密偎靠,她仍感到相當的不自在。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要盡快趕回『黑鷹堡』去。」霍磊說道。以她目前的情況而言,愈少閒雜人等見到她愈好。
「嗯。」薩妍兒毫無異議,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那好,小心抓牢了。」
霍磊單手持韁,另一手緊攬著她的身軀,一路風馳電掣地趕路。
★★★
經過將近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接近了他們的目的地。
「那兒就是『黑鷹堡』了。」
薩妍兒抬頭望去,就見一幢巨大的石堡矗立在山頭,看起來極為宏偉,簡直像一座小型的宮殿。
眼看他們逐漸接近「黑鷹堡」,薩妍兒想起過去自己時常出宮,許多百姓都曾瞧過她的容貌,而若是在此時被人認出她的身份,萬一消息傳進了賀祥天的耳裡,恐怕會帶來無窮的麻煩與凶險。
為了避免這個麻煩,她只好趕緊將臉蛋埋在霍磊的懷中。
霍磊明白她的心思,他收攏手臂,將她摟得更緊一些,保護的意味濃厚。
「堡主?!謝天謝地!」
「是堡主!堡主回來了!」
「太好了!堡主平安無事,真是老天有眼啊!」
堡中的百姓們熱烈地歡迎他,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掩不住的欣喜。
霍磊揚起笑,說道:「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堡主失蹤的這一個月,敢情是追女人去了?」一名壯漢眼看他摟了個姑娘,半開玩笑地問道。
霍磊聞言,忍不住朗笑出聲,厚實的胸膛因而振動著,擾亂了薩妍兒的心。
一想到他竟沒否認那男子的話,她不禁又羞又惱,不過從他與百姓們短短幾句話的交談中,她真是完全見識到了他深受百姓歡迎的程度。
過去她時常與百姓相處,深知百姓們的反應是最真實無偽,絕對不會有假的,能夠受到大夥兒如此的喜愛,他肯定如同她先前所聽過的傳言一般,是個慷慨正直的好人才對。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她是否可以真的相信他的承諾呢?
但……如果他真的是個正直磊落的好人,又怎麼會趁火打劫,提出那個邪惡的要求?
我要你——一想到他用低沉的嗓音說出那三個字,薩妍兒就臉紅又心亂,渾身不自在極了。
她咬著唇兒,告訴自己還是不能盡信這個男子。說不定他是個極會做表面工夫,但其實骨子裡邪惡透頂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