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慢著慢著,你在說什麼呀?背哪本言情小說的台詞呀?」駱麗心打斷妹妹那番全然沒頭緒又沒文法的句子。「自己一個人在家也能玩得這麼快樂?」
一個人?這三個字劈進駱千蝶的耳殼,讓她慌張的心跳趨於平緩。
「一個人?」回復理智的水眸越過了姊姊駱麗心,再越過未來姊夫人選的黃智安,努力尋找那個應該算得上「半個人」的黑絡。
黑絡……呢?
電視又是誰開的?她瞟向桌上的電視搖控器,有幾條蜘蛛絲纏在上頭……她記得搖控器一直被黑絡拿著玩,是他開的嗎?
「千蝶?」駱麗心又喚她。
確定屋子裡只有三個人,她緩緩冷靜下來。「姊……妳今天不是不回來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回來?」駱麗心不記得有跟妹妹提過。
「我猜的……」總不能說是黑絡講的吧。
「我忘記帶磁片。智安說要幫我修改履歷表,再列印的。」她現在是待業人口,每天唯一的任務就是找工作、面試、應徵。家裡沒電腦,所以只要需要用到電腦類的工具,她就會到工程師男友家裡去奴役他。「所以先叫智安陪我回來拿磁片。智安也有話要跟你說。」駱麗心拍拍男朋友,用眼神示意他把握機會,自己進房間找磁片去了。
「黃大哥,什麼事?」
黃智安是名長相平凡,個頭不高,但是看起來忠厚老實又肯上進的年輕工程師。他和駱麗心交往了兩年半,駱千蝶一直認定他一定會成為她的姊夫。
「你姊姊說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裡,是不是?」黃智安關心地問。
「呀?我?」她壓根沒空想到什麼失不失戀的事情呀,全副心思都掛在黑絡……對呀,黑絡跑哪去了?怎麼反應這麼快……駱千蝶不由得又分心在客廳裡尋找黑絡的蹤影。
該不會……他又變回「那個」了吧?
黃智安將駱千蝶低頭找黑絡的模樣解讀為她心情沮喪,他像個大哥哥摸摸她的頭,「感情受傷難受是一定的,不過你也別太鑽牛角尖。常聽人家說,要從一段逝去的戀情中走出來最快速的方式,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裡;一方面可以分散注意力,一方面,也許會遇到真正適合你的那個人。」
「噢。」駱千蝶邊聽邊找人,說專心,其實一點也不,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個擅長一心兩用的女孩。
話題直搗黃龍,「我有一個同事,是我大學學弟,人很好的,長得也很帥,介紹給你認識認識,大家交個朋友,好不好?」他是奉女朋友之命,硬從身旁挖出黃金單身漢來撮合,想助駱千蝶早日走出情傷。
「好呀好呀!下個星期六,請他到家裡來吃飯,吃完飯,我們再一塊出去玩。」說話的是駱麗心,她手執黑色的磁片搧呀搧,和黃智安唱雙簧的意圖很明顯。
駱千蝶沒有贊成,可也不反對,因為反對同樣無效,畢竟兩票對一票——不,她姊姊握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就算今天只有姊姊一個人同意,提案仍舊會霸道通過。
她只是盯著光潔的地板,想在上頭找找有沒有黑絡的蹤跡,但……她自己也不敢保證,她看到黑溜溜的蜘蛛時會不會兩眼一翻,又嚇昏過去。
駱麗心及黃智安嘿嘿直笑,心裡想著下星期六該如何安排兩人「看對眼」,而駱千蝶沒辦法將腦袋轉一百八十度朝自己背後去找,否則她就會看到——
那時黑絡為了阻止她跑進房裡躲起來哭泣而纏在她腰間的蛛絲,此時另一端正懸著一隻小小結網蜘蛛,在她俏臀後擺擺盪蕩,光明正大將一切聽得仔仔細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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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不太妙!
黑絡右手在自己胸口前掄握得好緊。
怎麼會呢?他明明……明明很努力克制自己了,不應該還會淪落到這種窘境才對呀!
他潛意識裡一直排斥著自己往「蜘蛛宿命」走。他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也有本事讓自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可以花三百六十天樂當一隻結網蜘蛛而毫不倦怠。
可是,現在他又為什麼會有種一頭栽進去的暈眩?
他以為自己是把駱千蝶當成「家人」——那種他從來就不懂是什麼的代名詞。如果他是因為同在一個屋簷下而對駱千蝶過度關心,那麼照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少了駱麗心一份。他會在乎千蝶、在乎她的笑、在乎她高不高興、在乎她怕不怕他,而駱麗心,他根本只當她是路人甲,偶爾看到她進駱千蝶的房間,他還會閃躲她,省得哪一天冤枉死在她的拖鞋底下。
「為什麼會追逐著她的目光?為什麼慢慢從她眼中看到對我的害怕減少。雖然減少的速度真慢——就可以樂上好半天,心窩口怦怦亂跳,覺得好熱好熱?我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而且……
現在他又多了一個「生氣」的情緒,尤其是此時在門扉旁看著客廳裡兩男兩女的聚會,他嘗到了生平頭一次的怒火。
原來,這就是上星期駱麗心積極「脅迫」駱千蝶答應的「認識新朋友」?
擺明了這場聚會就是所謂的……相親?
他的腦中只能浮現這個字眼。雖然他無法評估自己用詞是否正確,但眼前的氣氛與排場,和他曾在書上讀過的橋段很相似。
黑絡高大的身影被半敞的門扉輕易掩住,他瞇起眼,討厭那個坐在駱千蝶正前方的矮個子——特別是他看千蝶的眼神!
駱千蝶知道自己是漂亮的,即使她從不因此自豪,也吃過外表過度突出的虧,但從太多太多人眼中,還是不斷能看到別人對她的評價——就像此時此刻,黃智安要介紹給她認識交往的學弟張耀中瞅著她的目光……
駱千蝶雙手擱在膝頭,有些靦腆,也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的情況。她並不是健談的人,在朋友聚會中,身份也多是保持沉默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