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身人面對他的指控,只是淡笑,「這表示你的功課做得並不好。」
「誰說的!我還知道住這間房子的姊姊今天和男朋友去約會,她男朋友整整矮你一個頭,妹妹也失戀了半個月,兩人交友單純,不亂搞男女關係,連男朋友都不輕易帶回家來,怎麼會讓男人進駐屋子裡?!」賊男人立刻反駁。
眼前的裸男人不會正巧和他是同一掛的「賊人」吧?!
「噓!這麼大聲做什麼?」裸男人長指抵在自己唇上,要賊男人嗓門壓低些。「小粉蝶在睡覺,吵醒她,我跟你沒完。」
「噢……對不起。」十指趕忙摀住嘴,反省。
咦?不對呀!他是小偷耶,被屋主發現自己的偷竊行徑,哪裡還管什麼噤不噤聲,這種時候應該要做的是亮刀逼人交出身家財產——
呃,雖然眼前的裸男人看起來很不好料理,要撂倒他可能要很拚……
管他的!說不定他是空有那具看起來很有看頭的壯軀,實際上不過是風一吹就會被吹跑的白斬雞……
「年輕人,你搞不清楚狀況呀?!看到沒?刀子可是不長眼的!」賊男人壯起膽子,拿出口袋裡的美工刀,在裸男人面前甩呀甩、晃呀晃的。銀亮亮的刀光反映在裸男人臉上,照出他好看的模樣。
賊男人佯裝獰笑,想用惡霸臉來壓過裸男人一直掛在臉上的恬淡笑意。
「會怕吧?會怕就好!給你幾個選擇,一是自己把所有家當搬出來孝敬我,二是當做沒看到我,三是縮回房間去發抖,四是以上三個步驟按部就班一次做完!」
「刀子有什麼好怕的?」裸男人還很認真地發問,像是真的有疑問。
「等我在你那張漂亮的臉上劃兩刀,你就知道怕了!」哼哼!
「是嗎?」裸男人張開雙手,左右食指微微勾動,在微燈下,彷彿有條若隱若現的絲縷在兩指之間耍玩。「我這輩子還沒被人威脅過,原來被威脅的味兒是這樣呀?滿有趣的……現在你威脅完了,該輪到我表現了吧?」他的十指像在跳舞一般,一根一根各自動著,乍見之下,像在空中彈著鋼琴,修長有力的指節猶若彈奏著優美的旋律,一勾一挑。
「你以為嘴上說要表現就有用嗎?!別小看我手上的刀!」賊男人一面喊著,一面想作勢揮舞它,卻突然發現執刀的手臂像被什麼東西沾上,動也不能動。
他仔細一看,竟然發覺自己的週遭滿滿地布下一條又一條看似無形,但又實際存在的絲線。
「這是什麼碗糕?!」賊男人驚叫,越想掙扎,那些銀色軟絲糾纏得越緊;更糟的是,不只握刀的手,就連他的雙腳、身軀、脖子、淌著冷汗的頰邊,都在層層線縷包圍之下。
這種感覺就像——
「蜘蛛絲。」裸男人替賊男人解答,順帶幫賊男人此刻心裡毛骨悚然的感覺做了最貼切的比擬——像被牢密的蛛網纏繞得死緊的獵物。
「蜘、蜘蛛絲?!那種一扯就斷的東西?!媽的,你當我白癡在誆我呀?!這些鬼東西這麼強韌,說是鋼索我也信——」
「嘖,教你小聲點,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厚,講不聽耶!
俊臉染上一抹不悅,裸男人右手食指朝沙發旁的茶几一指一收,瞬間牙籤罐被他指腹纏轉出來的細線圈住,再直直朝賊男人大張的嘴巴飛塞而來!
啊哈,大小剛剛好,牙籤罐卡得好牢,讓賊男人有口難言,自此喪失發言權利。
裸男人走到動彈不得的賊男人面前,右手食指與拇指拉開十公分左右的小小距離,其中有條絲線從兩指指腹間相連。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像害怕吵醒房裡的人兒。「一根直徑五毫米的牽絲蛋白絲線可以停住一架全速飛行的大型波音747客機。這則研究報告你聽過沒有?這個——」他指指那條像從他皮肉間冒出來的玩意兒,「這條蜘蛛絲內含七種蛋白,其中強度最大的就是牽絲蛋白,它比鋼的強度還要強上幾十倍,所以有人稱它叫『生物鋼』。」
「唔、唔……」賊男人咬著牙籤罐,說出來的話十分含糊,但是不難從他的眼中看出恐懼——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吐絲?!
「我是黑絡。絡呢,是指用繩打的小網,我想,蜘蛛網也算是其中一種……世上會織蜘蛛網的生物應該不難猜,不過我的身份和現在將你纏成麻花沒什麼太大的關聯,最大的關聯是——我是屋主,你踩進了我的地盤。」
而他對於踩進地盤的生物,都是同樣的處理方式。
賊男人看著裸男人——黑絡——邊笑邊說,雙手還邊在半空中比畫起來,他瞪大想飆淚的雙眼,看著自己被銀絲一圈一圈包裹起來。
「唔……唔唔唔唔唔!」那你現在為什麼又吐絲?你要做什麼?!
黑絡簡直是有問必答,別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我的本能,就是將所有卡在我網上的生物打包起來。」雙手十指可沒停下動作,挑動著絲線,將賊男人包得像個紡錘。
「唔——」救命呀!
「放心,我沒這麼大的胃口吃你,我只要一兩隻蚊子就填得飽肚子的。」黑絡走到窗戶旁,將窗鎖打開,探頭瞧了瞧窗外。「若是讓你這副模樣留在客廳,小粉蝶看到一定會嚇死,只好麻煩你在外頭過一夜囉。放輕鬆一點,摔不死你的,我會留下一條蛛絲給你,讓你掛在牆外等人來捉……不過要是你亂搖亂動亂掙扎,蛛絲斷掉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你不會摔成一攤泥。」
話畢,黑絡一掌扯掉所有蛛網的支撐,準備將賊男人從四樓的窗戶推出去。
「唔——」賊男人眼淚鼻涕橫流,牙籤罐阻斷了驚叫的可能。
同一時間,有人替賊男人嚷出聲音——雖不至於破鑼嘶吼,但狠狠倒抽涼氣的聲音很難被忽略。
黑絡轉過身,發現駱千蝶清麗可人的驚慌小臉在半開敞的門後出現,水靈的圓眸僵硬佇留在此刻朝她咧嘴笑的男人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