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了,他就是要逼她看那個「不該看的地方」……
無恥之徒……
「再下來一些。」
還要再下來噢?嗚……
「聽話,再下來一點。」
「嗚……」駱千蝶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平視正前方,卻沒看見「不該看的地方」--
不,正確來說,她根本沒看到黑絡!
「小粉蝶,再低下來一點。」
駱千蝶像最聽話的下屬,完全跟隨長官的命令行動,螓首一低。
「嗨,我就說我沒有嚇你,更不是騙你……事實擺在你眼前,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原本黑絡所處的位置,有只結網蜘蛛正揚開最前頭兩根走足向她揮舞。雖然她無法看見那句話是否出自於他……呃,「它」的嘴,但是它的動作活靈活現,像正手舞足蹈的肢體語言。
「我知道你很怕昆蟲--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已經摸透你的好惡。但是你千萬不要怕我,我是只斯文有禮又認識字的蜘蛛,所有昆蟲的惡習在我身上都是不存在的。你想想,從我搬進來到現在,我有給你添過什麼麻煩嗎?沒有吧?我還替你將好幾隻每天晚上在你耳邊嗡嗡亂叫的蚊子給捉起來,剛剛也幫你收拾賊人一枚--蜘蛛可是益蟲噢,你見識到了吧?」結網蜘蛛--黑絡說起自己的豐功偉業很是驕傲,他可從不以自己是蜘蛛為恥。「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可以變人變蜘蛛吧?來,你坐這邊,我慢慢說給你聽。」他最後頭那根左走足拍拍自個兒身旁的位置,完全就像一個人用手掌拍拍沙發,要她坐下來陪他閒磕牙。
駱千蝶只是楞然看著他,小嘴還緩緩張著。
「小粉蝶,快過來呀。」左走足再度拍拍地板,親暱地半催促半邀請。
駱千蝶是乖乖來到了他指定的地方--只不過,她是嚇暈後整個人癱軟下去,連聲哀號也沒有。
她從低頭的第一眼就嚇得三魂去了兩魂,黑絡後頭那一長串,她半句也沒聽見,暈倒前斷線的腦波唯一殘餘的記憶是--
呀,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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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千蝶在軟床軟被裡睜開眼縫,被拉開的窗簾大量照射進來刺眼但溫暖的光線,讓她不由得懷疑今天凌晨的那一切是不是僅止惡夢一場?
「千蝶?醒了沒?你今天第一堂有課噢!」駱麗心從窗前折回來,彎著腰朝她小臉招呼,藉以讓她清醒些。「小懶蟲,快醒醒,別再躺下去囉,等會又睡著了。」語畢,她走出妹妹的房間。
聽到小懶蟲三字中最禁忌的那個「蟲」字,駱千蝶猛抽氣,渾身一震,像被觸及什麼死穴,臉色刷得蒼白,抖顫的手將棉被拉得高高的,以為這樣就能多保護她一些。
雙眼盯著天花板,眨動,再眨動。
是夢嗎?
那個叫黑絡的男人……呃,蜘蛛……
是夢吧?一定是她累到產生幻覺了。對,一定是--
駱千蝶為自己此時的結論而大吁口氣,但她還沒來得及牽起唇間釋懷的笑,耳邊卻傳來了呢喃--
「小懶蟲,還不快醒。」
聲音很小,小到像是情人間甜膩的耳貼耳廝磨愛語,駱千蝶揉揉有些發疼的惺忪睡眼,依著本能偏頭往聲音方向瞥去--
就在她床頭的上方,簡單設計的木頭欄架間,有張小小的銀絲網,正中央有只正朝她張牙舞爪的結網蜘蛛,與她不過十公分距離。
駱千蝶幾乎是彈跳而起,迭聲尖叫,嬌小的身子踉踉蹌蹌,一會兒被棉被纏住、一會兒又是慌亂踢到桌腳,等她「爬」出了自己的小閨房,已經是狼狽地流了整臉的眼淚鼻涕。
「千蝶?!你怎麼了?」正在泡咖啡的駱麗心看著妹妹用罕見的驚慌模樣朝她飛撲過來,還撞翻了她手上的奶精罐,活像是身後有什麼侏羅紀恐龍在追趕她一樣。
「有、有、有--有蜘蛛!」駱千蝶哭到哽咽,用盡全身力量卻只能抖出這幾個字,撲跳在姊姊身上發顫。
原本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的駱麗心啞然失笑,因為聽到妹妹的答案而大鬆口氣,不過她一點也不驚訝妹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駱麗心拍拍妹妹抖如落葉的背脊,她這個小妹妹平時並不是多膽小的人,但是一碰上昆蟲科目的生物,比拿把菜刀抵在她脖子上還要讓她害怕。
「蜘蛛呀?沒關係,姊姊去料理它。」駱麗心脫下左腳拖鞋。
「姊……你要怎麼料理……」
「『叭嘰』一聲打扁它!」揮動手上的拖鞋,駱麗心英姿煥發地準備撲殺入侵者。她和妹妹完全不一樣,那種地上爬的小生物根本嚇不到她。
駱千蝶好幾顆眼淚還掛在臉頰,眼眶鎖不住害怕直墜的淚水,卻猛然捉住姊姊的手臂。
「姊,不要!」她快速搖著頭,口齒不清卻異常慌亂地說:「妳不能打死牠!那只蜘蛛不是一般的蜘蛛,雖然它看起來像蜘蛛,可是又不算是完完全全的蜘蛛,它只是偶爾是蜘蛛、偶爾不是蜘蛛……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這樣,偏偏它就真的是這樣--」
「千蝶,你在說什麼呀?」什麼是蜘蛛又不是蜘蛛,到底是蜘蛛還是一隻豬呀?!
「我……」駱千蝶張了張嘴,想說;又咬了咬唇,不想說。
說了,姊姊也不會相信她,因為連她都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在作夢,夢見昨天有個自稱黑絡的裸男人出現在她面前,還對她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怎麼開口跟姊姊說:嘿,有個男人在我眼前變成了蜘蛛,把我嚇昏過去噢!你快快進房間去把他打死好了……
瞟了瞟沒關門的房間,裡頭沒有一絲凌亂,天花板上更沒有被絲線纏成蟲繭的東西,她的書桌也規規矩矩在原地,而不像凌晨時被她死拖活搬地拉到門後,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半點詭異的味道,像是她作了惡夢後還沒能清醒的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