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約定,她本以為可以遵守一輩子,可終究還是自私,不想幸福被人奪走。她想起關宇皓聽聞「真相」之後不可置信的表情,深深歎了口氣。
「你會原諒我吧?Alexander……」
★★★
單行爾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杵在街口,想著自己昏頭昏腦地衝出來,身上只帶著皮夾,裡頭的錢連去找個小旅館住都不夠,來米蘭這趟全靠公司出錢,來去都搭計程車,很久沒坐過地鐵,不如就去搭一次,至於要去哪,隨便,他懶得管了。
就這麼搭著地鐵搖晃了半天,陳舊的電車內滿是人群的氣息,他有些耳鳴,悶悶的車廂讓他的嗅覺也失去功用,搞不懂幹麼非要這般折騰自己,索性又坐回來。
結果他的米蘭小冒險,就這麼狼狽地結束了。
單行爾在街上徘徊半天,終究還是回到飯店,只是他沒回房,而是來到附設的酒吧。
他不喝酒,但這時候任何人只想一醉了事。他坐下來,看著那密密麻麻的酒單,還沒喝就頭痛,只好隨便叫了一杯,可那小麥色的酒液實在一點都勾引不了他啜飲的慾望。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給他調的酒,是粉紅色的,那時他一飲而盡,入喉的滋味與想像完全不同,甜蜜得驚人。他苦笑,將眼前那杯不知是什麼的酒喝下,嘖,果然是苦的。
酒液剛入喉的時候只覺得熱熱的,還沒有什麼感覺,可他眼神開始渙散,這時有個女人湊過來以英文問道:「嘿,一個人?」
單行爾睜了睜眼,那是個極為艷麗的東方女子,很懂打扮,身材惹火性感,她問都沒問逕自在他身旁落坐。「來洽公的?哪裡人?」
「台灣。」他回答,但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真巧,我也是。」那女子嬌麗一笑,一般會在飯店酒吧消磨時間的通常都以洽公人士居多,剛剛只是被這男人挺拔的身影吸引,想不到竟然來自同鄉。「你還挺會喝的嘛,要不要再一杯?」
單行爾沒拒絕,他就是來買醉的,可第二杯才剛送上,他連喝都來不及喝就暈眩,女子被嚇到了。「你、你怎麼了?」
「我……我想吐……」
「嗄?!」
女子嚇死了,連忙叫來侍者,不過單行爾自己還能走,只是腳步有點虛浮,她好心跟在身後,聽見男廁裡傳出陣陣嘔吐聲,不禁蹙了眉。「喂,你沒事吧?」
「沒事——惡!」老天,他剛才喝的到底是什麼毒水?
他意識沒模糊,就只是吐,女子在廁所外大歎了口氣。「你沒事我就走了,還以為你多會喝呢,真難看。」
喂喂喂,不會喝犯法啊?
他內心直嘀咕,好不容易吐夠了,單行爾蹲在一旁,只覺自己血管裡淌的全是酒,暈沉沉地動不了。被一個陌生女人如此看不起,他沒任何感覺,反倒想起於覓,她也見過他因喝醉而狼狽不堪的一面,可當時她只是笑笑,用一種很柔軟的口氣說:「都這樣了,逞強什麼?」
她清楚他每一個不為人知的弱點,一起看電影的時候,他終於不用放空,任情節帶領他的情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會替他擦眼淚。他可以在她面前盡情吃自己最喜愛的甜食,甚至穿最邋遢的衣服,她都不在意,她讓他享受坦然做自己的樂趣,可是她呢?
她剛才欲言又止,神色哀傷,她想說什麼?他應該留下來聽的,就算她告訴他對關宇皓舊情難忘又如何?他不是打一開始就決定好了讓她快樂?
因為,他是那麼地喜歡她……
單行爾感覺所有的混亂在這一刻如霧散去,豁然開朗。他找到答案,試圖起身,挪動腳步,儘管步伐漂浮,可腦子裡卻益發清楚。他不打算放棄這份感情,如果那男人曾經使她憂鬱,那麼他就要讓她開心。於覓心軟,他不介意必要時耍點賴,只要確定她愛他,還有什麼好計較?
「好!」心意已定,單行爾一步一步走向電梯。他超佩服自己,喝完那杯不知名的毒水之後居然還沒倒。電梯到達樓層,他搖晃走出,離房門還差一點,加油,他是男子漢、他是男子漢、他是……
咚。
只可惜,好不容易撐到門口,他便從門上倒下,再沒有力氣了。
第10章(1)
咚一聲,在房門內的於覓被這聲悶響嚇到。
她轉頭睞向門板,隱約感受到它的震動,她試圖起身查探狀況,卻因跪坐過久,兩條腿都麻了,她不禁發愣,自己維持這樣多久了?
她不知道,走到門口時門板已經停止震動,她傾聽外頭動靜,隱約好像聽見了單行爾的呼喚。「覓覓……」
於覓一驚,顧不得太多便打開門,只見單行爾從門口往內倒進來,她嚇一跳。「你怎麼了?!」
「我喝酒……剛吐……」
他半個身軀壓在她身上。這個就是他拚死都要爬回來的理由,單行爾深深吐出一口氣,記得自己剛坐在米蘭的地鐵上,茫然不知該往哪兒去,現在……他找到答案了,她在的地方,才是他心之所向,真正的依歸。
「水……我想喝水……」
於覓抱著他,感受他身上燙熱的溫度,心一緊,曉得他會把自己搞得這麼落魄都是因為她。她掩上門,替他倒水,然後打濕了毛巾細細擦去他臉上髒污,單行爾舒服得逸出歎息。儘管於覓沒說什麼,可她柔軟的動作依舊洩漏了她的真心。是啊,她喜歡他,他到底還在不安些什麼?
終於,單行爾抱緊她,用盡他最大的力道。
還好他喝醉,力氣不大,要不恐怕她就這麼被他抱碎了。於覓任他抱入懷中,感動了。她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傷害他,但他仍然選擇回來,抱住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難能可貴?
「我愛你……」
幾乎是從體內深處湧現的告白,於覓感覺自己並不是用嘴巴講出這三個字,而是用心來說。單行爾傻了,以為自己聽錯。「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