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大人受夠也聽夠了。「你要是不願意,可以不必坐在這裡。」
「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姜氏臉色變了又變。
「你要怨要恨的話就衝著我來,繡眉是無辜的,這會兒她都已經嫁出去了,夫人還想怎麼樣?」就因為女兒已經嫁為人婦,不用擔心在府裡又會受到妻子的惡整和欺負,所以單大人的口氣也漸趨強硬。「若齡,陪你娘回房去!」
「你……」她為之氣結。
若齡小聲地安撫:「娘就忍一忍吧,反正以後也不是經常看得到。」
「哼!」姜氏好不容易才把怒氣按捺下來。「說得也對,反正以後也見不到那死丫頭,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免得說我這個當大娘的肚量小。」
單大人只能搖頭歎息,接著便聽到外頭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老爺、夫人,他們已經到了!」管事興沖沖地進來稟報。
「已經來了嗎?」單大人早就等不及地起身,大步地跨出了前廳。
姜氏心裡再不情願,也要做個表面功夫給風家的人看,只好跟著出去了。
在朱紅色的大門外頭,停了兩頂轎輿,在鞭炮的煙硝味中,率先下轎的是風煜深,儘管迎親的那一天,已經見過了岳父一家人,不過那天是用冷漠的面具來包裝自己,好抵禦同情和嫌惡的視線,和今天的心情完全不一樣,而這都是繡眉的功勞,是她的支持給了自己信心。
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目光,以及議論紛紛,風煜深毫不在意地將臉上的疤痕曝露在眾人面前,然後抬頭挺胸地來到另一頂轎輿旁,從掀起的轎簾內,扶出了坐在裡頭的繡眉,讓盛妝打扮的美麗妻子現身在好幾雙眼睛面前。
「繡眉……」單大人略顯激動地喚著女兒的閨名,能夠再見到女兒,比什麼都還要開心。
繡眉往前走了兩步,只見蓮足上穿了雙鳳頭鞋,還在鞋面上加綴了珠寶,走起路來格外搖曳生姿,讓姜氏母女的雙眼都快閃瞎了。
「爹。」她輕喚著。
「進來再說。」單大人差點落下老淚。
「是……」繡眉又把目光落在姜氏身上。「大娘。」
姜氏假笑一聲,不過兩隻眼睛依舊盯著她發上用毛皮製作的頭箍,上頭同樣地鑲了珠寶和金玉花飾,可以說貴氣逼人。
「咱們可是等了一個早上,總算盼到你們來了。」看來這死丫頭的日子真的過得很好,她不是滋味地思忖。「快進屋裡來吧。」
而此時跟親娘一樣想法的若齡,當她看到異母姊姊身上穿的戴的,可比自己擁有的還要好,不免嫉妒起來,當初要是自己嫁過去,這些東西就是她的了。
若齡故作親熱地湊上前。「姊姊真是愈來愈美了。」
「妹妹過獎了。」繡眉自然瞧見她們母女倆的眼珠子都在自己頭上打轉,更要感謝相公想到要送自己這份禮。
趁著她們女眷在說話,風煜深朝單大人拱手。「岳父!」
「待會兒咱們翁婿倆可要多喝幾杯。」單大人見到女兒氣色紅潤,而且這次身上的行頭更看得出是特別準備的,在風家必定極受寵愛,除了安心之外,對這個女婿也就更滿意了。
「是,岳父。」說完,風煜深便攙扶著妻子,慢慢地走進單府大門。
一行人回到前廳,落坐之後,奴僕紛紛送上茶水。
繡眉便偕同相公依禮跪拜,單大人笑不攏嘴地將女兒和女婿扶了起來,見到兩人呈上事先準備好的禮品,心頭既感動又欣慰。
「還送什麼,又不是外人,不必客氣了。」單大人在意的是女兒幸不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風煜深嗓音沉穩地回道:「禮不可廢,還望岳父喜歡。」
「爹,這可是相公親自為您挑的。」繡眉要讓「旁人」知道別再以貌取人,瞧不起自己的夫婿。
「好、好。」單大人濕紅了眼圈。
「這是送給大娘的……」她親自呈上禮品。「是繡眉拜託婆婆選的。」
看到盒中那塊上等的翠玉墜子,還真是沒得嫌,姜氏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還要煩勞親家母,這怎麼好意思,代我跟她道聲謝,不過看你拿出這麼好的東西來,我這個大娘還真是收之有愧,以前都沒有好好地對待你,虧得你還有這份孝心,心裡真是慚愧。」
「大娘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繡眉哪聽不出這話說得有多虛偽,自然也要好好地回報,最後又將一份禮送給異母妹妹。「這個是給若齡的,只是小東西,希望你會喜歡。」
若齡一臉喜出望外。「我也有……」她打開繡花荷包,裡頭是對小巧可愛的珍珠耳環,立刻就戴上了。「娘,怎麼樣?好不好看?」
「好了,姑娘家要端莊一點,也不怕你姊夫看了笑話。」姜氏面皮抽搐,偷偷地捏了女兒大腿一把。
「疼……」若齡吃痛地哼道。
待繡眉將要送給遠赴江南任職知縣的兄長和大嫂的禮品交給大娘保管,今天的任務總算完成了一半。
「爹和大娘近來身子可好?」她柔聲地問。
單大人迭聲說好。「爹知道你過得好,就什麼都好。」
「是啊、是啊,大娘看到你嫁了個這麼好的夫婿,真的就安心了。」姜氏這會兒見到風煜深,臉上的疤似乎沒有之前見到的那麼不忍卒睹,現在又知道他對妻子出手大方,不禁後悔沒有讓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站在母親身邊的若齡也小聲地嘀咕道:「娘那時應該逼著我嫁才對……」
「你還敢說!」姜氏低罵。
距離母女倆最近的單大人聽到她們的對話,真是感到汗顏,除了歎氣還是歎氣,於是先讓女兒和女婿到客房裡稍作休息,等著晚上設宴款待。
客房內——
繡眉總算可以卸下武裝,坐下來喘口氣,因為只要在大娘面前,就會習慣性地繃緊神經,小心留意對方會耍花樣。
「你們先下去,待會兒沏壺茶水進來。」風煜深對小廝和妻子的婢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