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笑著點了一下頭。「還可以。既然如此,那我們作伴一起逛吧,我是一個人來參加參訪團的,我不介意你像只野猴子一樣亂跑亂跳的,所以,作伴應該頂適合。」
野猴子?綠蘿瞪他,嘴角卻全是笑。
她有種找到同伴的感覺,彷彿以前在學生時代那樣,約翰就像她的同班同學,相處起來一點壓力也沒有,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賴。
就這樣,她和他結伴逛這天滿宮,一直到專車要回旅店的時候,她才坐回柳寧夏身邊。
她看他閉著眼休息,怕吵醒他,輕手輕腳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玩嗎?」柳寧夏突然問。
咦?他沒睡著嗎?綠蘿轉頭看他,他這才緩緩睜開眼。
那雙眼啊,是她從沒見過的深沉,比那天夜裡在基隆港邊看到的海還要黑,有著深不見底的暈眩感。
「好……玩。」她很是心虛的微微笑。「我吵到你了?還是……後面還有空位,我去坐別的地方好了。」
說著,綠蘿抓著包包要起身走人,一隻手驀地伸過來拉住她——
「坐下。」淡如風的嗓音,卻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威嚴。
綠蘿乖乖坐回去,卻沒敢看他。
柳寧夏看著今天老是躲著自己的她,慢慢的收回手,柔聲道:「玩歸玩,該做的功課還是要做,這幾天的行程都是在看京都的古跡建築及園林設計,還會請日本建築大師親自來解說這些建築設計的原理及概念,每天晚上你都要跟我討論白天參訪的心得,還得寫報告書,把你看到的特色用相機拍下來,找出它們的建築工法再寫下來,我每天都要看見你的進度。」
「是。」這時的柳寧夏還真像大學教授。她偷偷吐舌頭。
「那個人叫約翰吧?」如果他沒認錯人的話。
聽見他提起約翰的名字,綠蘿一愣,抬眼,柳寧夏的眸子沒有半點笑意,只是直勾勾的瞅著她。
「是……」約翰和他一樣很有名嗎?為什麼柳寧夏認得他?
「之前聽說過他這個人嗎?」
綠蘿搖搖頭。
「建築界大老郝林的兒子,是個天才型建築師,在他還沒拿到執照之前就已經幫很多建築師做過設計,重點是……他也是這次我們可能要接的合作案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一點,希望你可以明白。」
明白什麼?她和約翰只是剛認識的朋友。
「我跟他什麼都聊,就是沒聊到公事……經理放心,我會特別注意的,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想在我身上挖到情報也不太可能,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你注意點,不要替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謝謝經理關心,我會注意的。」綠蘿淡淡地說。
「出門在外,不要叫我經理了,叫寧夏吧。」
嗄?綠蘿尷尬不已的看著他。「這不太好吧,經理。」
「我不想再聽到經理這兩個字。」柳寧夏再次閉上眼。「再聽到我就扣你薪水。」
什麼跟什麼,還有這樣的?不能叫經理,也不可能叫他寧夏吧?怎麼聽,這樣叫都很奇怪,因為她不是他朋友,也不是他同輩。
「那叫你Anthony?」
「這裡是日本,不是美國也不是英國,我有中文名字,你為什麼非得要叫我的英文名字?」
綠蘿偷偷瞪他一眼,咬住唇,覺得他好像在存心為難她。
「那就叫你柳寧夏。」這是她最後的讓步了。
「連名帶姓地叫,很沒禮貌。」他淡淡地說了句。
厚~~綠蘿好想打人。
怪了,真是怪了,平時明明不會那麼難搞的柳大建築師最近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難搞?她究竟是哪裡得罪他了?為什麼一切都變得這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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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綠蘿選擇叫他柳先生。
雖然柳寧夏對這種稱呼也不是很喜歡,但找不出可以反駁她的立場,便很無奈的接受了。
就這樣,幾天下來她總是左一句柳先生右一句柳先生,聽起來比陌生人還要生疏。
這次參訪團安排的是日本京都一間極具園林特色的五層樓溫泉旅店,綠蘿和柳寧夏的房間都在一樓通往戶外溫泉池的長長竹林通道的僻靜一角,轉角處只有兩間房,他在右她在左,房門打開就可以看見美麗的雪景,雪花紛飛的夜晚,不遠處溫泉池裡蒸騰的熱氣,光看就讓人覺得溫暖。
連著幾天晚上,她都是到他房裡討論當天的參訪心得,再回自己房裡去查資料寫報告,柳寧夏是個嚴師,連出來玩都要她上網找資料,每天都得研究到很晚,再加上事務所那邊常常有一些問題丟過來,她得趁睡覺前把那些信件回完才能安心去睡,然後一大早又要起來走參訪團的行程,常常沒睡飽。
這一晚,在兩人討論的空檔,柳寧夏起身去張羅小點心,綠蘿合眼假寐了一下,沒想到頭很重,一沾到桌面就睡沉了。
柳寧夏回來看見,拿了外套披在她肩上,坐在她身邊繼續翻閱手上的書。
室內有茶香,有溫泉香,還有淡淡的梅花香。
他取茶要喝,手不經意地碰到她擱在桌上的手,冰冰涼涼的,他頓了一下,大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裡溫著。
想來她的體質極怕冷,這幾天就算沒下雪,也看她老是縮在羽絨衣裡只露出一張小臉,連在室內,她的手都還是冰的。
柳寧夏低眸瞧她睡著的白皙臉龐,鼻子紅紅的,臉也紅紅的,嫩白好看的耳微露在她的發問,她有一頭鬈鬈亂亂的發,但看起來很柔……他伸手去探,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柔軟,甚至更軟……
大手驀地一頓,好看的指尖收起。
當柳寧夏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綠蘿那雙晶燦的眼已然睜開,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他趕緊把握住她手的大手也收回,神色難得的帶些倉惶。
綠蘿很想再次閉上眼睛假裝睡著,可是現在不是她可以裝死的時候,她眨眨眼,小臉從桌面上抬起來,麻掉的雙腿從榻榻米上艱難的爬起來,直接抓起剛剛還沒討論完的資料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