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以往遇過的女人都不一樣,明明不是存心,卻讓他摸不著邊。
他曾經懷疑過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感覺自己似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但是她每次只有在看著他時,才會出現的那種細細繾綣的眼神,又彷彿在跟他說不是這麼回事……
甚至,他私底下還想過,她是不是有過很糟糕的經驗?比如被約會強暴之類的?但在他旁敲側擊之下,結論應該是沒有。
但是每次緊要關頭她總會露出的那種惶恐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總不能又帶她去土地公那裡擲筊吧……
罷了,就這樣吧!他已經太喜愛她,沒辦法收手,只要這樣就夠了。
他吻了吻她發心。「剛才來的路上,買了一束天堂鳥,幫你插起來?」
「好。」念潮往桌上望去,果然看見一抹燦橘,很開心。
夏子濤站起身,拿了花瓶到浴室裝水。「這間畫得差不多了吧?明天就要移到小蓮那間去了嗎?」
「嗯,大概得跟小蓮換房間吧,正在畫時的顏料味太嗆鼻,她都會一直咳嗽。」
「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最近也夠累了,每天只睡幾小時,一直拚命趕。
「走走?」念潮疑惑,夏子濤不是一直很討厭出門遇到歌迷的嗎?
「我今天接到嫻姨的電話,她一個人提前回國了,你想見她嗎?」深邃的眼眸很小心翼翼。「如果你不想見她也沒關係,我們還是可以出去走一走。你來台灣,一直關在飯店裡,偶爾也要休息一下。」
念潮偏了偏頭,她當然有想過見上官嫻,只是沒想到這麼突然,而且……
「你帶我去見嫻姨沒關係嗎?韓澈……」韓澈是子濤的朋友,上次還質疑她接近夏子濤的目的,現在他帶她去見上官嫻,他不會連子濤一起遷怒嗎?
「你不用擔心澈。」夏子濤比她先開口。「是嫻姨主動說要見你的。」
「怎麼會?」念潮訝異。
「大概是看到直海發的新聞吧!」夏子濤接口。「那上面有你的照片。」
前陣子,向直海一聽說他們在交往,馬上來向念潮邀夏子濤下張專輯封面的圖稿。
一方面,他是想要讓夏子濤轉型,不要像偶像歌手一樣,老是用帥氣大頭當封面。另一方面,除了貪圖念潮的清新文藝形象能為專輯加分之外,也為還沒爆發的緋聞先打預防針。雖說風華還拉著禁止進入的封條,記者拍不到也摸不著,但是如果有心人士要拿夏子濤頻繁出入風華來作文章,倒也還是可以的。
如果有念潮幫唱片公司做封面這件事當盾牌,一切都說得過去。
向直海找來的時候,念潮二話不說地答應了,甚至沒有談到酬勞的部分。
事後元芮蓮氣跳跳的,直嚷嚷著向直海是土匪,如意算盤竟打到善良的念潮身上來,氣得想找去經紀公司理論。不過,聽說這件事的西蒙先生居然沒有反對,元芮蓮也無可奈何。
「對喔,那上面有我的照片……」念潮這才想起那橫跨半版的娛樂版新聞。
「如果你不想見她也沒有關係,我去拒絕就可以了。」夏子濤看起來有點擔憂。
「不、不,子濤,我想見她,就今天。」念潮望進他的眼,溫柔微笑。有子濤陪在身邊,她彷彿就有勇氣面對一切。
★★★
走向上官靜矮房的那整路,夏子濤都緊緊握著她的手。
念潮有一種感覺,覺得他比自己還緊張。
上官嫻透過夏子濤找上她,完全在她預料之外,卻也是讓她最好受的一種見面方式,遠遠比她自己上韓家拜訪,或是又被韓澈羞辱一番要來得好太多太多。
也許,冥冥之中,夏子濤是上官靜在台灣埋下的一條線索,守護她探訪母親的過去。所以她才能在每次心慌意亂、躊躇不前時,都有夏子濤的同行,為她敲開大門。
她忍不住這麼胡思亂想,否則,在機場闖進她車裡的夏子濤,怎麼也會帶著母親院子裡種的天堂鳥?
「緊張嗎?」他問。
念潮搖搖頭,溫煦微笑。「有你陪我,不會。」
夏子濤在她眉心落下輕吻。
然後,遠遠地,他們兩人都看見,那道佇立在矮房籬笆前的身影。
不需思索,念潮就知道那容貌與身形和母親雷同的身影必然是上官嫻。
上官嫻安靜地站在那裡,注視著滿園花草,這的確是她記憶中的雙胞胎妹妹會喜歡的綠意盎然。
她合上眼,彷彿還能聽見上官靜的叫喚——
「姊。」她的嗓音總是蓬鬆柔軟。
「姊!」又喚了一聲,往事就像還在眼前般的清晰。
「你在發什麼呆?姊!」上官靜笑嘻嘻地,手上還拖著行李。
「……靜?!」她的眼神從空洞轉為喜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好想你!」她給了妹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要勒死我了!姊,我剛下飛機呢!」上官靜笑著掙脫她。「你在想什麼?一臉恍神,我叫了你好久!」她擱下行李,坐在上官嫻的床沿。
「爸媽把我嫁掉了……」上官嫻恢復一臉愁雲慘霧。
「什麼?!」上官靜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你開玩笑的吧?!我怎麼都沒聽說?」
「我騙你做什麼……」鬼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婚期就在年底,總之爸的公司需要資金,就把我拿去挹注……」上官嫻往後一躺,整個人無力地癱在床上。
「你知道爸有多過分嗎?」上官嫻忿忿指控。「爸要我明天跟那個男人先見個面……」
「先見面也不錯啊,總比嫁了那天才見面的好吧?」上官靜答得認真,卻遭來上官嫻一記白眼。
「我問爸說,見面之後呢?要是我不喜歡可以拒絕嗎?結果你知道爸說什麼嗎?」上官嫻坐起身子,一臉怨懟。「爸說不論我喜不喜歡都要嫁,那還見個屁啊!就算他是個歪鼻子斜眼睛的我也得嫁啊!」她把抱枕往旁一丟。
「姊……」上官靜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