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霆瞬間雙膝跪地,語氣是沉痛不已。「母后,兒臣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不該輕易這麼做,但還是希望母后能夠諒解且允許。」
「到底是什麼事?」
「兒臣想親自上一趟雲渺山見雪瑩,雪瑩她……可能撐不過今年冬天了。」
「什麼?」姜鴛同樣感到震驚憂傷。「雪瑩那丫頭……」
姜鴛看著跪地不起的兒子,他對宗雪瑩用情之深,她當然一清二楚,如果現在阻止他去見宗雪瑩一面,而且還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面,他肯定會抱憾終身的。
她輕歎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忍心阻止兒子。「母后明白了,你就以微服出巡的名義離開王宮吧,在你離開的這段期間,就由母后和宰相一同暫理朝政。」
「感謝母后諒解!」蘭霆難掩激動地答謝。
「母后只有一個要求,盡快回來,別在雲渺山耽擱太久。」
「兒臣明白。」
★★★
此時已是臘月下旬,雲渺山早已被大雪覆蓋,隱族的村落就像一般的農村,族人過著簡單樸實的生活,就算是隱族族長所住的地方,也只是一間非常簡單的小宅院,就和尋常人家沒什麼兩樣。
而宗雪瑩住在宅院偏西的小院落裡,窗戶打開往外一瞧,就是一處小花園,只不過大雪早已將小花園覆蓋成雪白一片,而她的窗戶也終日緊閉,不曾打開過。
「咳咳……朵兒……」
「小姐,你醒了?」守在房內的朵兒趕緊來到床邊,摸著宗雪瑩露在被外的蒼白臉蛋。「冷嗎?還是哪兒不舒服?」
屋裡已經燃起好幾座暖爐,被子也蓋了兩層,但小姐的身子還是暖不起來,總帶些冰涼,讓她不由得擔心。
過去十年,小姐的狀況就算再差,也沒此刻糟糕,小姐眼下的暗影越來越深,每次只要一睡下,那微乎其微的虛弱呼息,總會讓她有種錯覺,以為小姐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朵兒,王他……來了嗎?」她微喘著氣,想睜開眼,卻力不從心,乾脆就不睜了。
她體內的刺痛感加劇,日日夜夜都在折磨她,御醫開的藥都已經無法抑製毒深入她的臟腑裡,現在的她,連呼吸都會感到刺痛,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宗薰知道已經不能再繼續隱瞞下去,只好老實告訴蘭霆宗雪瑩的病況,前幾日宗薰便告訴女兒現在已經無法阻止蘭霆上山來看她,讓她先有個底,此次見面恐怕是避不開了。
「剛到,族長正在廳前迎接他,應該再過一會兒就會到小姐這裡來了。」
「房門閂起了嗎?等會兒無論王說了什麼,甚至是威脅你、命令你,你都不要開門,知道嗎?」
「門閂起了,只是……」朵兒有些遲疑。「小姐,你真的連王的面都不見?」
雖然小姐不曾說出口,但她很明白,小姐雖然對王不諒解,卻也矛盾地思念著王,現在好不容易王過來了,小姐卻狠下心來避不見面,這對兩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折磨呀!
「見到他,只會讓我更痛苦,不見也罷……」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雖然她心底其實也很想念著他。
她好矛盾、好痛苦,明明對他不信任她而耿耿於懷,卻還是無法完全舍下對他的情感,才會讓自己陷入矛盾掙扎的境地。
就在這時,宗薰領著蘭霆到了宗雪瑩的房門前,宗薰試著推了下門,發現門被閂起。「王,門閂起來了。」
她在剛才迎接蘭霆時,就已經事先告訴他,宗雪瑩似乎對他有誤會,可能會避不見面,但誤會到底出在哪兒,宗雪瑩始終沒有吐實,她也不甚明白。
「雪瑩,本王來見你了,快開門讓本王進去!」蘭霆急切地喊著,他好不容易才來到雲渺山,為的就是要見她,他想見她想得都快瘋了,她如果避不見面,他上山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
宗雪瑩強忍著心酸,哽聲說道:「朵兒,照我的話做……」
朵兒輕歎了口氣,才來到門邊,非常無奈地回答:「王,請恕奴婢無禮,小姐希望能一個人安靜地靜養,所以……」
「朵兒快開門,不管有什麼誤會,本王都要當面和她說清楚!」他多想不顧一切地闖進房裡,但怕這麼做會刺激到她,讓她的身子更加虛弱。
「可是……」
第8章(2)
「咳咳……朵兒……」宗雪瑩虛弱地想起身,卻連力氣都使不太上來。
「小姐?」朵兒驚呼一聲,趕緊回到床邊,扶她坐起身。
「朵兒,扶我到門邊去……」她微喘著氣,眼睛半合,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還是由我跟他說吧……」
朵兒只好趕緊拿披風披在宗雪瑩身上,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宗雪瑩靠著朵兒慢慢行走,短短的一段距離,卻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到。
她看著門窗外透出的人影,眼眶還是不爭氣地浮起淚波,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
「王……請回去吧。」她狠下心腸說道。「既然你無法信任我,我也無法再待在你身邊了,咱們倆……還是別見面吧……」
伸出手,摸著映在門窗上的暗影,幻想自己其實正摸著他溫熱的臉龐,她只能以此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不敢再有進一步的舉動,就怕自己會心生動搖,何況她覺得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恐怕真的熬不到春天來臨的時候,多見上一面也只是徒增彼此的遺憾。
娘說她和他有緣分,大概他們倆的緣分還不夠深,所以她無法長伴他左右,僅僅十年,緣分就盡了……
「本王不懂,為什麼你會以為本王不信任你?」
「你命人將我抓住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寒,你或許永遠都無法明瞭……」
蘭霆萬分驚詫,這才明白當時他顧全大局的舉動,卻在無意之間傷害了她,讓她誤會他對她不信任。
「雪瑩,當時我並不是不信任你,那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我一直深信你不可能會下毒害人。」他急切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