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不知道下頭有人,對不住啦。」鴒兒俯瞰下方,望進一雙火紅赤艷的眸——原來是只好漂亮的女妖兒呵。
樹下的妖兒,長得艷麗無雙,即使雙頰被凍出一片死白,粉唇也泛著青紫,她仍美得驚人。
「你在上頭做什麼?」艷妖兒直接睬著她的痛處發問。
「哎呀,我被趕出來了嘛。那你呢?你上山來做什麼?」恁般美麗的女妖兒,散步到冰天雪地裡來了嗎?好雅的興致。鴒兒在枝啞上晃呀晃的。
「找人。你是臥雪山的住戶嗎?」艷妖兒先答再問。
「我不住在臥雪山,可是『他』住,所以我才來的。」
「他?」紅眸染上困惑。
「對呀,整個臥雪山上只有他一個住,沒有別人噢,所以你是找不到『人』的。」只有一個鳳淮和一隻鴒兒,哪來的人?
「只有他一個人住?你說的那個人,住在哪裡?」
哎呀呀,看來這只艷妖兒對鳳淮相當感興趣咧。妖兒長得傾城無雙,萬一鳳准光瞧她一眼便讓她給勾了心,那她可虧大了。
鴒兒思及此,竟忍不住噗哧一笑。
鳳準會被勾了心?若他真會對人動心,她才應該焚香祭天以叩謝神跡咧。
即使,這妖兒再美再艷,猶似一朵盡展嬌艷的娉婷香花,恐怕仍難入鳳淮的冰眸。
原先將艷妖兒列入假想敵的念頭瞬間消散,鴒兒又恢復了好心情,「就前頭那處呀……哎呀,我忘了,你在樹下是瞧不著那麼遠的。要不,我帶你去,不過等會兒你可得幫我噢。」嘻嘻,她想到可以回去鳳淮身邊的小人招式了。
鴒兒喜孜孜地躍下高樹。
「幫你?」艷妖兒連柳層輕蹙都滿佈風情,看得鴒兒有些呆了。
「是呀,否則我今晚又得窩在樹梢上過夜了呢,哎呀,夜裡的臥雪山好冷噢。」她已經待了一個晚上,可不想再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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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只美艷妖兒是為借白虹劍而來。
鴒兒打著冷顫的身軀蜷縮在被衾中,將自己包裹得不透一絲寒風。就在前一刻,她藉著艷妖兒登門拜訪鳳淮的時機,再度溜進了鳳淮的府邸,並且死賴著不走。
雖然她只從衾被中露出一張燙得發紅的病態小臉,但仍無損她的聽覺,將艷妖兒及鳳淮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艷妖兒想借白虹劍來摧毀另一柄蝕心劍。
看來六柄古劍全化成令人苦惱的根源……她為白虹噬情所苦,艷妖兒也為蝕心劍奔波,這不由得使鴒兒產生同病相憐之心。
更何況,艷妖兒說的以劍毀劍……這方法聽起來讓她好心動。
若鳳淮將白虹借給艷妖兒,白虹爭氣地砍斷另一柄蝕心劍,也算助人為樂,萬一它不僅不中看,更不中用,慘敗在另一柄蝕心劍之下,化為灰燼……那麼鳳淮不就擺脫它的禁錮了?!
無論是輸是贏,借劍給艷妖兒都是好事!
不過向來劍不離身的鳳淮豈會輕易借劍,何況白虹還有排斥非王之人的特性……
鴒兒本想為艷妖兒說些好話,央求鳳淮出借白虹,孰知她還來不及多嘴,艷妖兒堅定的決心及無畏的意志,竟率先打動了鳳淮。
只見百年來不曾離手的白虹劍,化為竄奔的煙蛇,直直插進府外雪地,像一縷昇華的輕緲白霧。
鴒兒先是望著緩緩步向白虹劍的紅衣艷妖背影,又望向面無表情的鳳淮。
「鳳淮……那只艷妖兒會面臨怎生的情況?」她記得鳳淮說過,白虹劍只認他一人為主,旁人若碰劍,只會遭白虹反噬。
鳳淮末見笑意的清顏挾帶幾抹冷厲,卻又在淨亮的白髮間隱去。鴒兒總覺得此時的鳳淮渾身上下的色澤更淺、更淡,也更不沾染情愫……
「冰焰焚身。」
他淡瞥向鴒兒,起身,亦朝府外雪地走去,冷嗓所殘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讓鴒兒瞪大了雙眼,菱嘴輕顫地重複那四字——
至死,萬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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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只艷妖兒有沒有死成,鴒兒不清楚,反倒是她自己因心碎而疼得肝腸寸斷。
鴒兒哭得小臉皺成一團,世上難得見到飛翔中的禽鳥一邊啜泣、一邊吸鼻、一邊掉淚的。
「小沒良心的,飛的時候要看路……喂喂喂,你想一頭撞樹自殺呀?」魘魅熟悉的聲音又在鴒兒耳畔響起,那副勾魂的鐵鏈搶先一步纏住她的腳踝,硬生生將直撞向巨樹的鳥兒給勾住身勢。「你在生死簿上的死法可不是這項,所以你怎麼撞也撞不斷氣,別衝動,省點勁。」
魘魅將鐵鏈一扯,恢復鳥樣的鴒兒就這麼給扯回他懷裡。
「魘、魘魅……」鴒兒哇的一聲,爆出淒厲哭號。
「乖乖乖,又是誰欺負你了?」魘魅勾魂的對象上至仙魔,下至飛禽走獸,自是精通各界語言,所以鴒兒此時的鳥啼哭嚷,他完全能懂。
「嗚嗚……」她哭得連話也說不全。
「噢,我懂我懂,會將你欺負成這模樣,除了他之外,不做第二人想。」魘魅意思意思地拍拍她的鳥背,自行翻譯。
「嗚……」
「好好好,我知道他壞、他沒良心,這種負心漢以後下地府決計不會有好下場的,這叫『因果報應』。來,擦擦眼淚鼻涕,他不疼你,哥哥我疼就好,來,點個頭,說你願意嫁我為妻,共效鴛鴦——」
「我不要!」鴒兒掛著兩行清淚,猛地抬頭。
「嘖,這三字怎麼嚷得清清楚楚?」魘魅狀似埋怨,卻成功地止了鴒兒的淚水。
「我雖然心頭又疼又亂,可我才不會被你的小人招式給欺騙了!」哼哼,想趁她不注意佔她便宜,門兒都沒有!
「你真傻,你只要頭一點、應聲好,你就能從愛恨嗔癡中解脫,偏偏你老愛受這些苦楚。」魘魅收回纏在她踝間的鏈子,「這次又怎麼了?他又將你給轟出臥雪山了?」可上回就沒見她哭得恁般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