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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鴒兒當下又堆起另尊小雪人,與方纔的「鳳淮雪人」相依相偎,而她嘴裡又哼起鳳淮耳熱能詳的情歌,不介意吟唱著露骨情意。

  一曲未終,小雪人已經塑好,鴒兒邊吟邊走近鳳淮,將凍紅的小手塞進他的掌心,貪求一絲溫暖。

  鳳淮淡然地注視著她,讓鴒兒笑得更開心。

  因為,她在他的淡色冰眸中看見了自己,那抹停駐在其間的暖黃身影。

  雖稱不上深深眷戀,但鴒兒知道,能盼得這般專注的目光已屬奢求了。

  是鳳淮前一世所給予的愛太濃太烈,以致於她償付了三世仍還不清他的情感;是鳳淮付出的傾戀太過,讓這一世,他毋需再馱負任何情債,也讓她能一點一滴將所積欠的情還予他……

  鴒兒這般說服著自己,讓自己能心甘情願地接受他這一世情淺。

  情淺何妨,緣若能深,便好。

  「鳳淮,向你討條紅絲線。」她綻放笑顏。

  「紅絲線?」

  「嗯,要這麼長的——」她伸手大略比畫了長度,手還來不及放下,想要的紅絲線已經落在她兩手之間。

  鴒兒轉過身,將紅絲線繫在兩尊雪人手上,還不忘雙手合十地喃喃低吟。

  修法千年的鳳淮自是將她的呢喃聽得一清二楚。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揚了揚眉,望著白雪間的艷紅絲線久久。

  「一條紅繩,能有何意義?」鳳淮娓娓啟口,他自是明白紅絲線隱含之意,但他並不認為這樣的舉動便能改變世間情緣。

  「是沒什麼意義,這紅繩既長又細,稍稍一施力便能扯斷,但它很脆弱卻也堅韌得令人難以想像,它有個名字——」鴒兒神神秘秘地衝著他眨眼。

  「是什麼?」

  「情。世上最堅固之物,是情;世上最脆弱易碎之物,也是情。它能牽繫兩顆來自不同個體的心,無形地緊鎖彼此,卻也可能在同一瞬間,崩潰仳離。」

  堅韌與脆弱,只有一線之隔。

  「你說的,我不會懂。」他垂著淡白長睫,似乎在逃避她炙熱的眸光。

  「你不懂,讓我教你。」

  鳳淮的回應卻是淺淺一歎,邁開步履前行。

  「鳳淮,你別又不理人,你不愛聽這些情呀愛的,我以後都不說就是了。」鴒兒不想破壞這種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共處,急拎起裙擺追上前,孰料積雪濕滑,她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便朝後方跌落。

  一雙展開的長臂,正巧將鴒兒給抱個滿懷。

  「小沒良心的,這麼一摔,可會摔掉你的小命咧。」熟悉的笑語調侃,貼在鴒兒耳畔輕吐。

  「魘魅?!」鴒兒側首,又瞧見那張笑得好礙眼的銀面具,一閃一閃地反照著陽光余芒。

  瞥見前方的鳳淮因她這一摔而回頭,素白的面容望著她與魘魅,高深莫測的眸動也不動。

  她連忙拍打圈鎖在腰間的大掌,「哎呀,你快放開手,鳳淮會誤會的!」

  「誤會豈不更好?讓他嫉妒、讓他眼紅、讓他吃醋,興許他會驚覺你對他的重要性咧。」魘魅抱得可緊了,覆著銀面具的臉龐還不忘在鴒兒髮梢間磨磨蹭蹭,增加曖昧的程度。

  鳳淮是飲下忘川之水而轉世輪迴,自是忘卻了魘魅的身份。

  「他才不懂何謂嫉護及吃醋,你這舉動只會將我與他好不容易培養的感覺攪亂,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她才不會用這蠢方法來試探鳳淮,光看鳳淮現下的面無表情,她便能料測到所有結局,鳳淮越是無動於哀,她就越心急,「魘魅,放手啦!」

  「小沒良心的,看情況,你還得花個八十年才能再多融化這冰人一點點,真是辛苦你了。」魘魅喉間滾出低笑,似嘲弄似戲諷,「需不需要我大發慈悲,助你一臂之力?」

  「你若快些鬆手,我就能少辛苦十年!」啊啊,鳳淮要轉身離開了啦!

  鴒兒心一慌,在魘魅惡意戲弄的臂彎間恢復小小鳥形,慌亂地振翅飛向鳳淮,歇佇在他肩胛上,並回頭對魘魅吐舌做鬼臉。

  「嘖嘖,真是小沒良心,見色忘恩人。」魘魅攤攤手,尾隨鳳淮身後而行,雪地上不留任何步履殘跡。

  「鳳淮,你別誤會,那個傢伙只是我不得已才認識的朋友,我和他沒什麼噢。」鴒兒在鳳淮耳邊嘰喳嘰喳成串的鳥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淡淡一句話,成功阻斷嘈雜刺耳的鳥啼。

  魘魅慵懶地在鳳淮身後為他做出錯誤的鳥語註解,「她說,我與她是親密愛侶,只消她螓首一點,她就是我的妻,相守相伴,永世不分。」

  「你胡說!」鴒兒鳥喙狂啄,羽翼不停拍打,抗議著魘魅的惡意挑釁。

  「好好好,我知道你好愛好愛我,不用這麼激動地傾吐愛意,有旁人在場咧,你不害羞,哥哥我還會不好意思呢。」魘魅仗著鳳淮不懂鳥語,使力扭曲鴒兒的語意。

  鳳淮仍是一貫清冷,微斂的長睫覆合著凝晶淡眸,將其中一閃而逝的不快深深掩埋,冰雕的容顏側覷著肩胛上慌張跳腳的鴒兒。

  「你既已有心儀之人,又為何死纏我不放?」

  「他不是!只有你才是!」鴒兒嚷嚷,察覺到鳳淮身上散發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凝,此時他的目光是渾身上下最寒最冷的氣息來源。

  魘魅又搶先開口,「噢,她說,因為我向來忙於事務,能伴隨她的時間不多,她只好另尋樂子,好打發無聊光陰。而你,是個不會動情的人,她毋需擔憂著你會愛上她,造成我與她的困擾,所以她便選擇了你。」他挾帶笑音,蓄意再添一句,「好鴒兒,真委屈你了。」

  寒風狂拂,吹亂了鳳淮的白髮,也使得站立在他肩上的鴒兒被白色髮絲給糾纏得幾乎要站不穩身子。

  就在她拂動翅膀尋求平衡之際,她的身於被另道突來的強勁冰氣狠狠掃下鳳淮的肩頭,頓失支撐的鳥軀在半空中翻滾了五圈,又重新被魘魅給穩穩接捧住,以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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