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睡著了,真是可惜。」烏蘭扼腕地說。
「你又想做什麼?」兆敏慢吞吞地睜開雙眼,嗓音微啞地問。
烏蘭抿了一下紅唇。「我只是覺得坐在這裡好無聊,不像在咱們科爾沁草原,可以跟大家一塊騎馬,可以喂餵牛羊,我好想念我養的那群羊,更可以躺在充滿青草香氣的土地上,望著廣闊的蔚藍天空和朵朵白雲……這裡什麼都沒有,真不曉得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聞言,兆敏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難道我這麼說很奇怪?」烏蘭不禁反問他,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種隨時有人伺候,什麼事都不用自己動手,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好的尊貴日子,她偏就喜歡蒙古的生活方式。
「那你想要什麼?讓你走是不可能。」兆敏鬆口。
聞言,烏蘭美麗的大眼眨了眨。「除了讓我走之外,真的什麼都可以?」
「先說來聽聽。」兆敏可沒她想的那麼笨,聽得出話中有陷阱。
「北京城裡應該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像是一些廟會和市集,應該和蒙古有很大的不同,再說有王爺在身邊,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烏蘭心想只要踏出王府大門,總會有機會的。
「本王倒是想到一個地方不錯。」兆敏擱下已經涼掉的茶水說。
「什麼地方?」烏蘭美目又圓又亮。
「本王的寢房。」兆敏慢吞吞的揚起眼瞼,讓她看見眼底的慾望。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烏蘭頓時又羞又惱地朝他吼道:「你休想!」吼完,她便氣沖沖地衝出涼亭。
「格格怎麼了?」寶公公見她從上頭的邀月亭衝下來,一臉快被氣哭的樣子,不得不關心一下。
「你那個主子是怎麼回事?以為他說要我,我就該謝謝他嗎?」烏蘭再不把怒氣發出來會憋死。
寶公公可以理解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格格先別生氣,我家王爺可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子說過這種話。」
「我聽了該高興嗎?」烏蘭白了他一眼。
「王爺……只懂得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寶公公口氣透著些許心酸。「雖然格格還無法理解,但這就是他的溫柔。」
烏蘭壓根兒聽不進去這些話。「我寧可他去找別的女人!」
「格格……」寶公公想再說什麼,不過烏蘭已經跑開了。「唉!」看來除非她自己體會,否則誰說都沒用。
第3章(1)
當天夜裡——
烏蘭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就是睡不著,這種恍若當囚犯的日子讓她快要瘋掉了,看來那個男人還不懂,愈是不讓她走,她就愈想要逃的這個道理。
桌案上的燭火只剩下豆般大小,烏蘭還瞪著帳頂發愣。
喀啦!
她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雖然聲音很細微,她還是聽見了,烏蘭直覺地閉上眼皮,心想會是剛離開不久的婢女去而復返,還是……怡親王如果以為她睡著了就好欺負,待會兒一定狠狠地將他踹下炕,絕對不會客氣。
烏蘭閉著雙眼,努力讓全身放鬆,免得被發現她在裝睡,不過還是豎起耳朵凝聽寢房內的動靜。
「……要怎麼做你才肯留下來?」兆敏挨著炕坐下,嗓音瘖啞低沉地問。「我只是想要你陪在身邊,能夠……喜歡我,還有愛我。」
見烏蘭睡得很沈,就像前幾個晚上那樣,他才有辦法說出口,否則當著她的面,他說不出這麼卑微哀求的話來,因為他的自尊不允許。
怎麼也沒想到怡親王會對自己說出這些話,烏蘭腦中不期然地又浮起先前那張一閃而過的痛苦表情,他因為額娘的企圖和野心,讓他被自己的親祖母嫌惡厭憎,因而只能把所有的情緒壓抑隱藏起來,裝作不在意,強撐著不想就這麼被打倒,其實……這個男人的心裡很希望能夠被人疼愛吧?
「到底要我怎麼做?」
兆敏幾乎是用低語的方式,可是口氣中飽含的痛楚在這寂靜的夜裡聽得卻是格外清晰。
他……就這麼這麼喜歡她嗎?
烏蘭真的不懂,因為喜歡這種東西她還沒經歷過,更別說愛不愛了,縱使身邊有不少年輕男子,可她都當他們是兄長,從來沒想過這種複雜的問題。
明明那天她踹了他一腳之後,這個男人還口口聲聲說要讓她付出代價的,怎麼這會兒卻喜歡上她了?這該不會是另一種整人的方法吧?烏蘭愈想愈糊塗,也被他搞得心都亂了。
「你討厭我、怕我都無所謂,只要能把你留在身邊,我都不在乎……」兆敏好輕好輕地說。
這番話讓烏蘭的心驀地抽了一下,她應該被這種恫嚇的話給嚇著才對,可是似乎也因此看到這個男人的另一面,那是脆弱的,充滿渴望的,讓人想要疼惜的……
不行!她可不能就這樣心軟了,烏蘭馬上告誡自己。
待烏蘭把心思拉回來,只聽到兆敏又說:「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可以不要這麼喜歡我嗎?烏蘭不禁茫然地心忖。
兆敏發現自己就像回到三歲的時候,張開雙臂希望有人抱抱他,可是除了寶公公之外,額娘從來沒有抱過他一次,額娘一心一意只想得到皇阿瑪的寵愛,想要當上皇后,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皇位的繼承人,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失望中度過,最後終於死心。
「無論要用什麼手段,我都會讓你接受我的……」兆敏聲音很輕,可是口氣中有著不容轉圜的決心。
待兆敏終於離開寢房,門扉再度掩上,烏蘭才睜開眼皮,這下更睡不著了,只覺得思緒好紊亂。
「是他自己要喜歡我的,又不是我叫他喜歡的,大可不必管他……」烏蘭嘴裡這麼說,但就是無法裝作不知道怡親王喜歡她這件事。
被人喜歡是一件好事,可是被自己應該要討厭的男人所喜歡,那感覺就真的很奇怪,烏蘭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索性坐起身來,兩手抱著腦袋,好想要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