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笑意加深,幾乎是帶著敬佩,敬佩那只膽敢偷吃他採來的紅艷仙果的傢伙——不知死活。
啃完了一顆仙果,那只偷兒再朝下一顆進擊。
背對著他的身影還未曾察覺仙果的主人翁已經睜開雙眼,懶懶地托著腮幫子,看著那只神似於龍的小野獸一舉一動。
「我還以為是條小龍,仔細一看才發覺你沒有龍角。」笑聲破口而出。
小野獸一怔,回首對上他的眼。
「仙果的滋味不錯?」他再問,小野獸似乎仍處於驚嚇狀態,連嘴裡叨著的果子滾落到他手上也毫無所覺。
「你……不,你是螭?」是只小雌螭呵。他的長指先是滑過小螭獸的鱗甲,緩緩游栘到她的下顎,一挑一挑地逗弄她,像對待寵物似的。
螭,形狀似龍,卻無角,與龍一樣象徵祥瑞的神獸。
小螭獸圓滾滾的大眼眨了眨,彷彿在確認他是否對於她的偷吃有任何不悅,半晌過去,她仍只在他眼底看到和善的笑意及溫柔。
小螭獸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差點忘了,這山頭總會有幾隻迷途的蠢傻神獸出沒。雖然你打擾了我的休寐,但無妨……因為我找到更有趣的遊戲。」這可比玩弄那些沒生命的雲朵來得有趣百倍。
他的指磨蹭得小螭獸發出咯咯的滿意吁鳴,小小的顎緣賴在他掌間——這招逗寵物的撫觸對所有的飛禽走獸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螭獸銀亮的眼兒瞇成細縫,像只正享受著主人愛撫的聽話貓兒。
「好乖。」他讚賞著。
小螭獸更貼近他的指尖,貪婪地要求更多。
「看在你如此乖巧的份上,我就賞你一份禮。」
他左手輕彈,一道無形神力籠罩著小螭獸細長身軀,薄光熒熒裡,螭形身軀開始拉長,原先撒嬌的獸鳴轉為哀哀嗚咽,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痛楚。
「忍忍。」
他仍是笑,但此時在她扭曲的臉孔中所見到的笑靨,卻變得恍惚。那樣的笑意就像是……冷眼笑看著她的莫名痛苦。
龍一般的尾分裂為細白而勻稱的雙腿,尖爪龍臂拉長為原先的三臂之長,鬚鬢化為異常烏亮的髮絲,臉形由獸化人,佈滿鱗片的寸寸皮膚在強烈的撕扯痛楚下褪去,卻不見任何血肉模糊的慘狀,徒餘光潔柔嫩的雪肌。
痛吟聲漸漸歇止,只有滿額的冷汗提醒著她所承受過的異疼。
她的下顎仍擱在他掌間,不同的是她由他眼中看到的自己……
模樣奇怪的自己!她的尖牙?她的鱗片?她的螭鬢?
「啊……啊……」她才開口,發覺原有的獸鳴聲競也變得不倫不類,眼瞳中的驚愕更加劇烈。
「不過是助你煉化為人形,犯不著大驚小怪。」
煉化為人形?小螭獸驚疑的瞳兒轉成驚喜,攤開自己的雙掌,收攏,再攤開……掌心瞧瞧,掌背翻翻,這就是人形?就是她還得花上五百年才可能修成的模樣?
他伸手抹去她一頭汗,指尖停留在她眉宇之間,「眉如遠山,不畫而黛。」語末,兩道整齊而細長的柳葉眉成形,「唇紅齒白,齒如瓠犀,膚如凝脂,領如蝤躋,手如柔荑。」
他每低吟一回,指掌便在她臉上、身上抹出語詞中的模樣。
「啊……」這男人是什麼身份?為何輕輕鬆鬆便能讓她擁有人的形體?太神了!
「如你所猜,我就是神。」他給予正解。
他是神?小螭獸眸間的迷糊越來越濃。
拜地緣之賜,她曾見過不少神人,聖潔的神聖氣質自是毋庸置疑,更遑論神人一身九龍四鳳冠或冕級,身披雲紋團龍的精緻繡服;反觀眼前的男人,雖然自始至終都是淺笑盈盈,卻察覺不到半絲的慈味善心,衣著也僅是綸了金邊的緇墨帛服,長髮不羈地任其飛舞……
與她記憶中的神尊相去甚遠啊。
他自是明白她眼底寫滿的疑惑,卻毫無解釋之意,緩緩撫過她的頸項,突地一頓。「你的眸色稍淺了些……近乎銀瞳……」
揚手正欲施法讓她的眼變成黑白分明的翦翦秋波,又停了下來。她幾乎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希冀成形,一個絕世驚艷的無雙美人,但……
讓她保有最原本的一小部分又何妨?反正對他而言,這只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小小遊戲罷了。
他放下手掌,逕自地笑。
她眨眨眼,未著片縷的身子一如最純淨的初生嬰娃,濃而長的青絲披散其上半掩住渾圓雪白,襯著芳芳青草及煌煌日光,無邪又冶艷。
遊戲的準備過程終了,接下來輪到他盡興。
不待她透徹明瞭他的目的,厚掌直接將她扯進胸膛間,薄唇吮住她的耳珠子,小螭獸仍是滿臉困惑,感受著噴吐在她頰邊灼燙的男性氣息,以及揉握在胸前那雙點燃火源的厚實大掌。
她發出好生疑惑的細細低鳴。
被壓躺在苒苒草地上,刺癢的不適在光裸背脊上感受更加明顯,她蠕蠕新化的人形,少了青墨色的硬鱗保護,這些扎人的小草放肆地在她肌膚上劃下紅痕,何況身軀上還有一道噬人的重量將她圍困在草地及灼燙胸膛之間……
只消睜著瞳鈴眼兒,便能覽盡藍天白雲及眼前那始終掛著微笑的男人。好美,天藍的蒼穹好美、軟白的雲靄好美,而他……更勝兩者數分。
笨拙的小手新鮮而好奇地爬上他的面頰。
「怎麼,對我好奇?」他沒撥開她的唐突,任她白皙十指在其上游栘。
她點點螓首,才咿咿呀呀地開啟紅唇,嬌嫩胴體卻在他霸道的挺腰貫穿中,像塊木頭般地瞬間僵愣住。
突來的痛楚讓她豎起渾身防備,少了尖爪的細指是她唯一的攻擊武器。
「啊啊——」連尋常令眾獸退避三舍的螭吼也軟化成陌生的嚶嚀。
「才剛誇你乖巧,轉眼間又成了有爪的猛獸了?」他笑,輕易扣住揮舞而來的十隻纖指,展開了他的遊戲。
小螭獸哀哀嘶鳴,像只困獸的最終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