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會不會記恨刁難是不是?
怎麼會呢?他可是非常寬宏大量的人,不記恨的,頂多只是……
「那個……」伍冠仲又開口了,不但開口,還直接點名。「坐在第六排,左邊數來第八個座位上的元醫生,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倏地,會議室裡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好奇著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伍教授注意到。
突然成為眾人注意的目標,元夜蝶臉頰爆紅,窘得直想消失不見。
是怎樣?一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她算帳嗎?她臉皮很薄的,一點兒也不想成為發光體啊!
她眼露哀求地看著伍冠仲,希望他不要在眾人面前找她麻煩。
伍冠仲回以深不可測的眼神,然後似笑非笑地對她說:「我的醫學院不是蒙上的,還有,我混的是哈佛醫學院。另外,我從來沒有進產房幫產婦接生過,當然嘍,也不會剪臍帶,多虧了你今天的指導,讓我上了寶貴的一課。喔,對了,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我從來沒被教授死當過,也沒被退學過。」
伍冠仲一說完,現場馬上爆出竊竊私語的討論聲,因為不解伍教授為何突然這樣說話,眾人很一致地將詢問的目光移向元夜蝶。
這一刻,元夜蝶很想哀嚎竄逃。她後悔了,當初不該報名參加這個醫學會的!
天啊!她沒那麼愛出風頭好嗎?
好丟臉喔!她的臉皮火辣辣地發燙著,而反觀講台上的那個人——可惡!居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閒模樣!
嗚……後門在哪裡?她現在溜出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
「關於病株種的變異,在臨床上是很常見的,但同時也是很難去防範的,因時、因人、因地、因環境的不同,都有可能延生或變異成不同的新病菌,一旦變異了,對於各位醫生在用藥上將會有很大的影響。以下是我在實驗室裡利用顯微鏡所拍攝下來的幾張幻燈片,你們將很難想像,這些照片裡瑰麗鮮艷的東西居然是足以致人於死的病毒。請看看這一張。」伍冠仲將電腦畫面切換到一張紫紅色的病毒照片上,然後開口問:「誰能告訴我,這個病菌會誘發哪一種疾病?」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鴉雀無聲。
中國人的通病,當授課者提出問題時,台下的人會立刻靜若寒蟬,很含蓄的不敢踴躍發表意見。
伍冠仲是華裔,從小接受開放的美式教育,他可不認同這樣單方面的教學方式,於是,他打算找個人跟他互動,而首當其衝、最倒霉的,就是元夜蝶。
「元醫生,你認為呢?」
元夜蝶以怨恨的眼神瞪他,其中所代表的涵義是:厚∼∼又是我?!
好怨喔,一整個下午被他點名了三、四次,害她不想出名都很難。
伍冠仲挑眉聳肩,回看她,以無奈的眼神訴說著:沒辦法,這裡我只認識你的名字。
元夜蝶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了問題,心裡頭盤算著,要利用等一下中場休息的時間尿遁,再想個辦法混到最後一排的座位躲起來,她發現那裡還有幾個空位,躲在最後一排、壓低身子,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吧?
然而,元夜蝶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雖然她換了位置,也刻意壓低身子不被發現,但是伍冠仲似乎是打定主意跟她耗上似的,依然故我地點名要她回答,弄得整個醫學會像是兩人的互動教學似的,氣得元夜蝶決心要來個不理不睬,才不管他怎麼點名,反正裝傻閉嘴就對了!
可是……
「元醫生?元醫生?這一題的答案不知道嗎?沒關係,我對學生向來很寬厚,不會因此而把你退學的。」
竊笑聲自四面八方竄起,一群人似乎正等著看兩人兵戎相對的好戲。
吼!一把火燒上來,元夜蝶哪禁得起這樣激?只見她霍然起身,理直氣壯、信心滿滿地回答了伍冠仲的問題,不料——
伍冠仲搖了搖頭,擺出一臉惋惜的模樣說:「回答得很精彩,不過很可惜,元醫生顯然對幽門桿菌的認知不夠清楚。」
會議室裡的竊笑聲更多了,甚至,還有人爆笑出聲,弄得元夜蝶顏面無光。
她有種想要衝上台去把伍冠仲大卸八塊的衝動,但是她不行,要咬著牙忍耐。
……至少,現在不行!
★★★
當晚。
第一天的醫學會結束後,元夜蝶逃難似地奔出會議室。她先到餐廳隨意吃了晚餐之後,才回到飯店所安排的房間。
沐浴過後,她的睡意更濃了,前一天熬夜後的疲憊感覺如泉湧現,她相信自己應該一沾到枕頭就會立刻睡著了。
但是,一個小時過後,當她的眼睛還睜大地盯著飯店的天花板發呆時,她才知道自己研判錯了。
她居然在二十個小時未曾上床睡覺的情況下失眠了?
怪哉!這可是以往從不曾有過的經歷。更怪的是,她滿腦子浮現的都是伍冠仲那張似笑非笑、嘲弄她的嘴臉。
「可惡!」元夜蝶從床鋪上坐起,為自己的失常感到忿然。
一定是因為被氣瘋了才會這樣!該死的伍冠仲,居然害她成為眾人的笑柄!也不想想,醫療界的圈子就這麼小,把她捧得這麼出名,叫她以後怎麼混啊?
一想到明天還有漫長的一天要熬,她就頭痛。那個伍冠仲一定會和今天一樣,竭盡所能地與她一起「交流互動」。
不行!她得去找他談談,哪有人這樣整人的?
她找出當初的報名資料,打電話給醫學研習會的主辦人,表明身份後,藉口說是有病菌研究方面的問題要請教伍教授,成功取得了伍冠仲的房間號碼。
接著,元夜蝶跳下床,俐落地換上了衣物,決定去找伍冠仲曉以大義。
★★★
來到伍冠仲的房間門口,元夜蝶舉手敲門,沒回應,她再敲,還是沒回應,她又敲,心裡想著他該不是外出了?
正想著是否該晚點再來時,房門突然開了。伍冠仲肩膀上隨意披著一條毛巾,他的頭髮濕答答的,正用肩上的毛巾率性地擦拭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