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仔馬溫柔地放在母馬的身旁之後,伸手抹了抹淚水,手上的血污因而沾上了臉,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真是開心極了!
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模樣,戚允揚的心受到不小的撼動。
過去他見過許多端莊嫻雅的千金小姐,那些姑娘們雖然總是妝扮得宜、舉止優雅,但是在他的眼裡卻遠比不上眼前這張沾了血污的小臉。
這張又哭、又笑、又髒的容顏,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
只不過,看她不斷地伸手拭淚,結果卻把自己的臉蛋愈弄愈髒,他不禁莞爾地低低一笑。
「我來幫你吧!」
他靠了過去,傾身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與髒污。
這溫柔又親暱的舉動,讓丁茉茉的雙頰微微發燙,心跳的節奏也驀地亂了。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就這麼乖乖地任由他為她拭淨臉蛋。
臉紅心跳間,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略微粗糙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那溫柔的撫觸在心底撩起一陣異樣的騷動,而他靠得好近,近得讓她覺得自己被一股陽剛的氣息包圍起來。
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仰著臉凝望著他的俊顏,感覺到自己的雙頰和胸口都愈來愈熱。
戚允揚察覺了她的沉默,低頭一瞥,就見她的雙頰嫣紅,眼角眉梢帶著一絲嬌羞與無措。
那嬌美的神態讓他的心驀地一動,手也不自覺地停在她的臉頰上。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一交會就沒法兒分開了,而靜默地凝望間,他們彷彿能聽見來自胸口怦然跳動的聲音。
戚允揚凝望著她,目光從她那雙含羞的美眸,緩緩往下來到她嫣紅柔潤的唇兒,最後再度與她四目交會。
感覺到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灼熱,丁茉茉也覺得自己的心愈跳愈快,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的胸口,猛烈得讓她懷疑都要讓他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響。不僅如此,一直不自覺地屏著氣息的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喘不過氣了。
要是再這樣下去,若真因為呼吸困難而暈過去,豈不是太糗了嗎?
「呃……呃……我……我該去做別的事了……」
她急忙想起身,卻因為坐在地上太久了導致雙腿發麻,還沒站穩就一陣踉蹌,結果整個人反而栽進了戚允揚的懷中。
這個意外讓她的俏臉霎時燒紅髮燙,也不禁回想起初次見面時,他暈跌在她身上的情景。
「對……對不起……我……我的腳麻了,所以……」她尷尬極了,結結巴巴地道歉,就怕他以為她是故意投懷送抱的。
戚允揚當然沒有誤會,事實上,他想她恐怕不只有腳麻了,應該也相當疲累吧!
聽丫鬟說她從一早就守在馬廄,說不定連午膳也沒吃,這樣子體力怎麼負荷得了呢?
懷中嬌小的人兒,獨自承擔了那麼多的責任,實在令人心疼不捨。戚允揚的胸口揪緊,恨不得能幫她分擔一切。
在這一刻,他輕摟著她溫軟的身軀,清楚地察覺自己動了心,而這個發現一點也不令他感到詫異。
這麼一個美麗又特別的姑娘,要他不心動才難。
外頭那些口出惡言的男子,愚蠢得不懂得欣賞她的好,明明她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獨特,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她一樣好的姑娘了。
只不過,雖然察覺自己對她動了心,他卻明白此時此刻不適合說些什麼,至少他得先處理完義妹的事情,才有資格待在她的身邊。
戚允揚壓抑住想要繼續摟抱甚至是親吻她的念頭,小心地扶著她,讓她在一旁的乾草堆上坐好,自己也陪著一塊兒坐下。
「還是先休息一會兒,你肯定已經累壞了吧?我剛才聽丫鬟說,你今日一早就到這裡來了?」
「是啊,我看『牡丹』要生了,所以就過來陪著它。這裡有好多馬兒都是我幫忙接生的哪!」她說著,語氣透著一絲驕傲。
在他們的身旁,母馬「牡丹」正溫柔地舔舐仔馬,那溫馨的畫面,讓丁茉茉揚起一抹感動的微笑。
剛才她真怕「牡丹」會撐不下去,好在這堅強的母親終於順利產下了寶寶,母子均安。
「真好,『牡丹』當娘親了呢!它是五年前,我爹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丁茉茉說著,語氣流露出對爹的想念。
聽出她話裡帶著一絲感傷,戚允揚不由得一陣心疼。年僅十八歲的她就當上「丁家馬場」的主子,這擔子未免也太重了。
「這些年來,你真是辛苦了。」
他彷彿可以看見年幼的她,嬌小纖細的肩頭就已扛著不為人知的重擔。當其他女孩兒無憂無慮地嬉戲時,她已經在努力地學著經營馬場的一切。
丁茉茉搖了搖頭,嬌美的臉上沒有半絲怨懟或自憐。
「幫爹娘分憂解勞,再怎麼辛苦也算不了什麼。」她笑道:「幸好那些事情還難不倒我,否則我爹娘可能會頭疼吧!」
聽著她輕快的笑聲,戚允揚的心卻是狠狠揪緊。
這麼一個孝順又善良的好姑娘,真該有人好好地珍惜她、為她分擔一切,讓她不必承受外頭那些惡劣的流言蜚語。
儘管她不會將那些渾話放在心上,可是那些言論對一個姑娘家而言,畢竟是嚴重的傷害。
心頭湧上的不捨,讓他更想要保護她,可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快點把「嘯雲山莊」和義妹的事情解決才行。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道:「經過這幾天的調養,我已經大致復原,也差不多該走了。」
丁茉茉聞言一怔,原本掛在唇邊的笑意也霎時僵住。
「嗯。」她點了點頭,悶悶地輕應了聲,心底驀地湧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讓她的心彷彿突然破了個洞。
雖然早就知道他傷癒之後就會離開,她也以為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了,可這會兒聽見他說要走,她的心仍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地揪住。
她向來不是那麼多愁善感的人呀,可胸口那陣難以忽視的疼痛,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他的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