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下到地府的姑娘呢?說不定讓她來勸敖浪,他就願意喝了。」敖洌跟他打個商量,規矩也是可以改變的。
十殿閻王搖了搖頭。「讓他們見面只會更加忘不了前世的情愛,何況那個女魂在前世並沒有犯錯,早就投胎去了,聽孟婆說她一面流著淚,一面喝下孟婆湯,而且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就怕會太快忘記前世的事,要是知道你們那只應龍跟著她下了地府,說不定也會吵著要見他,那我不就更頭大……只不過剛剛去翻了下生死簿,那個女魂才短短二十年的壽命,她因為太專心賞月,結果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魂魄也應該快回來了。」
「這回不能讓他們同時投胎嗎?」他又問。
「當然不行。」十殿閻王橫了敖洌一眼。「地府有地府的規矩,而且那個女魂已經投胎過一次,必須再等十年才輪得到。」
「那麼就騙敖浪好了,騙他說白璐已經去投胎轉世,他再不去投胎就會錯過相遇的機會,若是這麼說的話,敖浪或許就會願意喝下孟婆湯了。」敖洌很肯定這麼說有用。
聞言,十殿閻王也覺得有點道理。「我這就去試試看,你在這裡等……」
敖洌原本想跟去看,這會兒只能耐住性子,等他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敖洌都快失去耐心了,就見十殿閻王步履蹣跚地回來。「結果怎麼樣?」
十殿閻王擦著額上的汗水。「他是急著去投胎沒錯,不過死也不肯喝下孟婆湯,我不得不讓鬼卒銬住他,總算灌了下去,希望能讓他忘記前世的種種,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麼他投胎到哪裡?」敖洌忙問。
第7章(2)
待敖洌聽完十殿閻王的話,馬上趕去敖浪出生的小村莊,因為他投胎到一對貧窮夫妻的家中,又因為這對夫妻養不起太多孩子,加上自從璟朝滅亡之後,接下來的二十年,可以說是戰亂不斷,百姓們都快要沒飯吃了,只得忍痛把才剛出生幾天,還嗷嗷待哺的小兒子給遺棄。
敖洌聽到被遺棄在街頭的嬰孩哇哇大哭著,想要出手相救,又憶起了玉帝的警告,不許他去干涉敖浪的命運,他只好忍下不作為,幸好沒過多久就被個好心的乞丐給收留,每天乞食來餵他,這才僥倖地活了下來。
「敖浪……你真的不後悔嗎?」他不禁要問。
接下來,剛學會走路的小小乞兒跟著其他的乞丐到處跟人要飯,常常被人欺負、挨了白眼和人們的冷言冷語,這一切看在敖洌眼中都十分地不捨。「這種苦頭你又何時嘗過了?」
時間的河不停地流動……
就在幾年後,天下被一分為三,分別為周國、晁國和虞國,戰爭也結束了,百姓們終於能調養生息,開始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
而已經十歲大的小乞兒很幸運地被虞國的一名商人收為養子,不必再過著流浪乞食的生活,敖洌看著轉世後的敖浪有了屬於自己的姓氏還有名字,也開始唸書識字,並且跟著養父走遍各國,學習如何做生意。
到了夜晚,敖洌依舊跟在轉世後的敖浪身後,見他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房裡,臉上盛滿了落寞。
「……還以為來到虞國就可以找到你了,結果還是沒有……」十四歲的少年坐在桌案旁,兩手頹然抱著頭。「你到底在哪裡?要去哪裡才找得到?我曾經發過誓要找到你……可是到現在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敖洌看著從小到大,總是在人群當中尋找某人的少年。「就連孟婆湯都敵不過你對那段感情的強大執念,還是忘不了前世所愛的女人……」
「你到底在哪裡……」少年仰頭吶喊。「誰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到處都找不到……白璐……你到底在哪裡……」
聽著少年悲憤淒厲的低吼,敖洌實在是於心不忍,便施了小小的法術,讓他有了睡意,慢慢地爬上床榻,沉沉地睡去,至少今晚能有個好眠。
接著,他又來到了地府,才聽說白璐早在幾年前就投胎到周國,出生在一個姓徐的商賈之家,如今四歲,和敖浪的年紀差了整整十歲。
「他們……會有見面的一天嗎?」
一個在虞國、一個在周國,會有機會再相遇嗎?敖洌望了下天,決定再多待個幾年看看情況再說。
★★★
又過了十二年——
天下在被分為周國、晁國和虞國之後,彼此也立下互不侵犯的協議,希望未來能夠和平共處,因此國與國之間的商業往來更加頻繁。
今天正好是七月十五,也就是盂蘭盆節,俗稱鬼節。
在周國有個習俗,就是每年到了這個晚上,百姓都會來到河中放水燈、燒法船,還有唸經施食,好超渡亡魂,更有人會在手上提著嵩子燈、蓮花燈等等各式花燈,在街上走來串去,形成萬盞燈火的花燈大會,可比白天還要熱鬧。
而位在周國的寶安城,也是商業最密集的大城,來往的各國商旅多不勝數,它更是京畿所在。
為了生意,衛天浪已經數不清跟著養父來到這裡幾次了,而在養父過世之後,他便一個人前來,雖然自己是虞國人,不過卻時常往返周國和晁國,他不習慣待在同個地方太久。
衛天浪覺得今晚屋裡好悶,便到外頭透透氣,走在街上,發現人聲鼎沸,原來今天是盂蘭盆節,這在周國可是大節日。
只見衛天浪面無表情地將兩手放在腰後,看著經過身邊的民眾,大多身邊都有個伴,唯獨自己形只影單,心裡的空虛也更加明顯。
甩了甩頭,衛天浪邁開大步往前走了幾步,眼角不經意地往左斜方一瞥,對方不過是個約莫十六左右,身形纖秀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還帶著濃濃的哀愁,在這一瞬間,僵在原地的衛天浪,腦中飛快地掠過好多畫面——
正對著他笑的白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