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後天早上就走。」衛天浪不容轉圜地說。
「我、我知道了。」六兒就算不願意,也只能聽他的。
「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他才說了這幾個字,身旁的六兒馬上又縮起肩頭,對於行周公之禮這檔子事相當害怕。「我不會強迫你跟我圓房的,等你更熟悉我、不會這麼怕我之後再說。」
沒料到衛天浪會這麼說,六兒吃驚地看著他。
「我先讓婢女進來伺候你更衣,今晚就早點歇著,明天早上我再過來陪你用早膳。」說完,衛天浪真的起身,舉步往外走,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話。
她瞪著那扇已經關上的房門,這個男人出乎預料的體貼,讓六兒不由得摀住心口,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夫人,奴婢來幫你更衣。」方纔的婢女又回來了。
六兒怔怔地頷首,由著婢女拿下鳳冠,和脫去身上的新娘袍子。「你們家老爺好像……真的沒那麼可怕。」
「奴婢不是說了,夫人根本不用怕。」婢女笑了笑。「老爺剛剛還說,要奴婢跟你們回虞國,在路上也好照顧夫人。」
她一臉羞澀。「你們家老爺真的這麼說?」
「是。」婢女很確定地回道。
知道剛嫁的丈夫這麼細心和體貼,六兒不禁在心裡想,或許她可以相信這個男人不像大姊夫那麼壞,還會打女人,真的是個好人。
六兒心情一放鬆下來,頭才沾枕便睡著了。
就在這時,外頭的敖洌在婢女出去之後才穿門而入,睇著睡在床上的六兒,不禁又歎了氣,而在大紅喜燭的映照之下,他的白髮也特別的顯眼。
「為了你們,我已經不知道歎了幾百口氣……」敖洌睇著轉世投胎之後的白璐片刻,口中低喃道:「即便長相變了,敖浪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而這樣的執念也未免太可怕了,我可不希望有遇上的那一天……」
「如今你們也成親了,我衷心地祝福你們在這一世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也能白頭到老……」說完,敖洌便不再留戀地返回天庭了。
★★★
第三天,六兒離開了出生的周國,跟著新婚夫婿前往虞國。
他們必須先搭船沿著運河來到周國和虞國的交界處,再改走陸路,從來沒坐過船和出過遠門的六兒也因為身體不適,吐得一塌糊塗。
「好些了嗎?」衛天浪在船艙中親自照料,為妻子收拾穢物,一點都不覺得髒,更沒有因此假手他人。
「我、我不要緊了……」六兒很難為情地回道。
他倒了杯茶水過來。「先漱個口。」
「謝謝。」六兒乖乖地照做。
「咱們是夫妻,不用跟我道謝。」衛天浪擱下茶杯,又去擰了條濕面巾讓她擦臉。「明天就可以下船,改坐馬車進入虞國境內,應該不會再這麼難受了。」
「嗯。」聽他的口氣滿是關心,讓六兒的心防不再築得那麼高。「相、相公,我能問你一些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衛天浪微掀嘴角,不要顯得過於嚴肅,免得她又不敢跟自己說話了。「當然可以,你想知道什麼事?」
「相公家裡……還有什麼人?」六兒嚥了口唾沫才問道。「相公的爹娘……就是公公、婆婆還在嗎?或者有其他兄弟姊妹?」
經六兒一問,衛天浪才想到什麼都還沒跟她說過,甚至連徐老爺也只想快點把孫女推給他,其他事都不過問,於是在凳子上坐下,看著坐起身來的妻子,溫柔地說道——
「我是個不知道親生爹娘是誰的孤兒,在十歲那一年被養父帶回家,給了我姓氏,還取了名,因為養父終生未娶,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等他過世之後,家中就只有我一個……」衛天浪大略地說明。「不用擔心需要你來伺候公婆。」
六兒輕搖了下垂下青絲的螓首。「我不是擔心要去伺候公婆,而是……擔心不討他們的喜歡,我很笨的,嘴巴又不會說話,就像我四姊……婆婆很討厭她,還老是欺負她……」
「沒人敢欺負你的,你可是衛府的主母。」他頓時明白了,想起手下的那些調查報告,六兒的幾個姊姊在夫家受到的待遇,就是造成她懼怕嫁人以及自己的原因。「而且還有我在,我就是你的靠山。」
「真、真的嗎?」自從姊姊們出嫁之後,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護著她,六兒眼眶紅了紅,想不感動都很難。
「我可以欺騙所有的人,但絕不會騙你。」衛天浪真誠地說。
聞言,一顆從出嫁之前到之後始終都是七上八下的心,終於不再吊在半空中了,六兒鼓起勇氣又說道:「還、還有相公以後若是要納妾,我也不會反對的,相公不必擔心。」
丈夫開口說要納妾的話,妻子不能說個「不」字,否則就是善妒,有權休了她,這個道理六兒懂得。
「為什麼?」衛天浪皺起眉頭。
「呃……」六兒低下頭。「因為……要是我不答應,相公會教訓我……」她一直記得衛天浪和爺爺那天的對話。
他這才體會到六兒很在意那天的事,才會那麼害怕自己,以為他是個會打女人的莽夫。「那些話是用來騙你爺爺,不會真的動手教訓你。」
「為什麼要騙我爺爺?」六兒納悶地問。
「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現在衛天浪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要是我不會動手打你,你會同意我納妾嗎?」
六兒覺得搖頭似乎是錯的。「當、當然了……」
「為什麼?你討厭我?」衛天浪嗓音不自覺地提高,想到自己所愛的女人不只忘了他,還大方地同意他納妾,想不發火都難。
她被吼得瑟縮一下。「我……沒有……討厭你……」
「既然不討厭,為什麼還答應讓我納妾?」他怒聲地問。
「我不是……可是……」六兒急得掉下淚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難道自己這麼說是錯的嗎?為什麼相公這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