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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那一幕情景還在他眼前晃蕩,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只看到千翡舉起青冥劍,連回身都來不及,高舉在半空中的青冥劍竟然轟的一聲崩坍成一道水瀑,自千翡的頭頂傾洩而下,一點一滴又給落回冷泉裡。

  劍身化水,全散成晶瑩剔透的水珠子……

  而千翡也失了意識地伏臥在泉裡,一頭黑髮猶如緇墨綢紗披覆在水面上。

  秦隨雁還沒來得及發問,水湅便咆哮地衝下冷泉,在泉水中翻攪著失了蹤影的青冥劍,然而無論水湅雙手如何握掌撈水,水依舊自他指縫流逝,哪尋得著青冥的半點殘骸?

  等秦隨雁回過神,也急忙奔入冷泉,揪住水湅的臂膀,將整臉埋在水面下的他給硬提了上來。

  「水湅!你冷靜些!別這樣,你想淹死自己嗎?!」

  「放手,我要找到那把劍!」水湅的發全濕透地貼在他頰上、頸邊,莫名的憤怒燒紅了他右臉的恐怖龍烙。

  「你先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再找劍!別忘了千翡,她現下昏迷在泉裡--」

  「那女人死了便算,否則我很樂意親手撕裂她!」水湅沉著聲,右掌狠狠地拍擊在泉面上,激起爆裂似的水花。

  「水湅--」秦隨雁被這股又急又強的水花濺得一身狼狽。

  驀然,水湅忿恨難消地掉頭離開冷泉,只有地上一股水痕殘跡隨著怒火跫音而去。

  秦隨雁不明白水湅何以為了一把劍大發雷霆,他從不曾見水湅卸下笑臉,想不到……竟是這般激烈。

  他歎口氣,先將沉浮在泉裡的千翡給撈起。

  雖然他挺討厭這女人,但他不會因為自己的喜惡而放任一條生命流逝,他若不救千翡,她便會溺斃在這泉池之中--

  況且,千翡若死,誰來承擔水湅難得一見的烈焰狂怒?不做第二人想,那個倒楣鬼非他秦隨雁莫屬,他可不會傻到放任千翡溺死,然後由無辜的他被炮火轟得滿頭包咧。

  L L L

  一切的苦心,全白費了。

  他這輩子注定被這軀體給牢牢禁錮,永無翻身之日。

  水湅自暗室回來後便將自己囚禁在房內,不吃不喝整整一天,急煞了一群水家僕役。無論門外送來多少他最愛的甜品甜湯,仍誘哄下了他開啟門扉。

  水湅靜靜坐在最靠近湖水的窗欞上,早晨時怒焰正熾的神情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淵般的沉寂,只有收緊的雙拳仍洩漏出他的不甘。

  不甘心,這教他怎麼甘心?!

  那柄該死的劍應該是在他手中碎裂,由他一塊一塊地將它給分解殆盡,而不是在千翡那蠢女人手上化為烏有!

  他盼了數十年,好不容易盼著了這等良機,卻因千翡取劍之際的分神而導致失敗--那女人,該死。

  敲門聲再起,水湅恍若未聞。

  「水湅,開門,是我。」

  「我睡下了。」水湅睜眼說瞎話。

  「既然睡下了,那現在坐在窗欞上發呆的人又是誰?」

  水湅回過頭,才發覺秦隨雁將門紙挖了個大洞,一雙活靈靈的眸衝著他眨了眨。

  「我心煩,沒心思招呼你,有事明天再說。」水湅隨口拋下這句話,繼續沉浸在孤月的照耀下。

  「心煩讓我陪你聊聊,省得你想不開地投湖自殺。」見水湅沒有開門之意,秦隨雁乾脆自懷裡摸出一把匕首,自個兒挑開門閂,大刺剎地跨進他房門。

  水湅撇撇嘴角,算是給秦隨雁一個回應。

  「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算了啦,不過是把古劍,要不,我重金替你收購比三國更早之前的劍,你想要哪一柄儘管說,我自會盡力將它弄來。」他這大總管可是寵自家任性的莊主寵得緊。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青冥。」

  「我知道你又在要脾氣,你我都親眼見到,那柄劍變成一攤水,全攪和在冷泉裡了。你對它又何必死心塌地?」

  水湅先是一陣無聲,久久才道:「只有青冥劍能解開封印。」

  「封印?你是說封住傳言中蓄龍湖底那只蛟龍的封印?」

  水湅點頭。

  「你取劍,真是為了解開封印?!」秦隨雁的聲音揚高八度。

  腦袋瓜再度點動。

  「這麼說來,蛟龍之說……是真的。」秦隨雁一瞧見水湅頷首證實他的問句,微怔之後,換來更多的不解。「那你解開封印做什麼?你想放那條蛟龍出來擾亂整個城鎮……不,是整個中原嗎?!別告訴我,你想藉那蛟龍之力,干下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水湅挑眉,嘴唇又浮現笑意--與以往如出一轍的虛假笑意。「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可惜已經沒有實現之日。因為青冥劍,碎了。」

  除去封印的劍,碎了……

  「如果你打的是這種主意,那青冥劍碎了才好。」省得助紂為虐。

  水湅低沉地笑著,「你有沒有想過,那蛟龍也許沒有興風作浪的惡念,卻因人們對它的恐懼而將它封印湖底,這待它公平嗎?」

  「公不公平不是你我所能斷言,你若是因為覺得世人待那條蛟龍不公而想助它解脫封印,豈不也太獨斷?」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水湅聳聳肩。

  「你鎮日清閒,連書都懶得碰,現下連成語應該怎麼用都分辨不清了?」

  「會嗎?我覺得我這句詞用得挺貼切的。」他若非為了自己,何必用盡心機想取下青冥劍,又何必因為青冥劍的溶滅而異常憤怒?「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那只蛟龍注定永永遠遠被囚在湖底深處,見不得光,只能在蓄龍湖裡等待漫長的死亡到來……龍呀龍,翻騰踏浪而來、翱翔蒼穹而去,如今落得淺湖困龍,豈不嗚呼哀哉--」水涑為蛟龍吟起哭調,雙眸還好似感同身受地泛起水霧。

  「你還會開玩笑,那表示你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秦隨雁打斷水湅的悲傷號叫,「你整天沒吃下一粒米,我已經吩咐廚子替你下一盤三鮮餃子,等會兒吃飽了再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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